虽怨她不与自己商量,也不可能在夏诉霜难过时落井下石,他反而尽心安慰她:
“我能猜出你是为了我,当日我没有出现在水榭之中,就是怕你难做,
之后在信中原也不该挑破,但实在要让你清楚宋观穹的真面目,他辱你欺你,不配做你徒弟!”
夏诉霜仍不能原谅自己:“我做了丑事、骗了你,一辈子对你不起,凤西哥哥,为了我这样的人,你不该去认罪的。”
“你错了,他刻意让我看见,就是逼我自己去认罪,没有该不该,他铁了心要我死。”
夏诉霜深吸一口气,眼中已有泪光,“你说得没错,一切都是他的算计,连你猜测的事……也是真的。我已与他恩断义绝,不再当他是徒弟。”
“可他未必答应,这次寒鸦司追杀我们,他难保不会出现……”
“往后绝不会再见了,就算见到,我也会杀了他,凤西哥哥,等摆脱了追兵,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吧,等三五年,再回抚州。”
周凤西看了她好一会儿不说话。
直到夏诉霜忍不住抬眼偷看他,周凤西才去握住她的手,“好,这样极好,但是,往后万事,你都不要瞒我,要与我商量,知不知道?”
夏诉霜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局促不安地点头,“我再不会瞒你了。”
“那明日若见村落,我们就扮作夫妻……”
“兄妹。”她说道。
“夫妻为何不行?”
夏诉霜深吸一口气,“我该同你坦白,当日负诺,是为你脱罪,但其中亦有我私情,凤西哥哥,或许我……”
周凤西攥紧她的手,“你不是说已恩断义绝,如今对他再无感情的?”
“是,已经没有了。”
她怕周凤西不信,执紧他的手:“他是个小人,我只恨自己瞎了眼。”
周凤西将她抱进怀里:“往事不必回首,我只愿我们遵从旧婚约,
往后归隐,仍做夫妻,简遥,江南山水养人,我们就在那儿,安安稳稳地过好余生。”
夏诉霜泪水夺眶而出,“好,我们在那儿,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
周凤西太累了,又受了伤,他们说了一会儿,他就支撑不住睡着了。
夏诉霜睡不着,在看着那一点点火,也看着他。
好久没有打理,周凤西长了不短的胡茬,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更见消瘦,锋利冷峻,和夏诉霜幼时常盼着见到的大哥哥已相去甚远,她想念他英姿勃发的时候。
可现在,他连睡着也在皱着眉,大概是伤口疼,又或是外头的风太吵,睡不安稳,夏诉霜缓缓伸手,抱住了他。
“睡吧。”她在他耳边轻声说,“简遥一直陪着凤西哥哥。”
周凤西动了动,没有正眼,抬手将她也抱紧,呼吸变得绵长。
小火堆逐渐烧尽,窑洞里黑了下来,一人借着拥抱的温暖入睡。
可惜一大早并不平静,那些索命恶鬼又来了。
这一次没有那么幸运,周凤西受伤,动作迟滞了许,又为了救夏诉霜的后背,受了重伤。
夏诉霜拼尽全力和他一起突围,一路跌跌撞撞奔逃。
谁料脚下打滑,一人双双滚下了坡,坡下竟是一条河。
周凤西仰倒在河边,半个身子浸在水里,洇红了河水一片。
夏诉霜爬过去,扶起他焦急地喊:“凤西哥哥!”
“凤西哥哥,求你别死!凤西哥哥!”她整个人都慌得不行,将最后一颗药喂他吃下。
夏诉霜此刻只恨自己医术不精,这阵子连药都快用完了,再这样下去,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