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学生疏忽,轻信他人。”李成这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此话一出,人群中有几个学子,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面上露出了不忍与忌惮,更是彻底将吴宇打入了地狱。
“我”吴宇在巨大的惶恐与怨愤中,五官都显得有些狰狞。
可他的满腔怨愤,却被李成一个阴冷的眼神兜头浇灭。
一股凉意猛然窜上脊背,吴宇所有辩解的话语,都被他及时吞了回去。
他若是现在拖李成下水,便等同于是要断了李成的前程。
这不是他个人开罪李成,而是在同整个李家作对。
吴宇还没疯。
他与被胁迫的郑才志不同,今日之事,他注定脱不了干系,也没人会着意保他。
他不能用整个吴家,来换自己今日一时痛快。
吴宇忽地笑了出来,将所有的怨毒的深深埋在心底,口中喃喃道“与虎谋皮,是我咎由自取。”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学生一时鬼迷心窍,妒忌同窗,以势压人,胁迫郑兄。犯下此大错,学生已无颜留在私塾,即便自请离去。”
吴宇说完,又对着穆空青和郑才志深深一揖。
穆空青微微侧身避开,并未多言。
周秀才还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表情,听完吴宇的话,也只是微微颔道“你既已知错,那便依你所言。”
而叫众人意外的是,周秀才说完这句后,又对郑才志道“你虽是受人胁迫,但到底有损人利己之心。你且于家中反省一月,将四书五经各抄一份赠予穆空青,也算赔罪。”
郑才志本已做好此生前路断绝的准备,便是方才指认吴宇时,也未曾想过自己还有留在私塾的机会。
现下周秀才既然开口,他自然是无有不应的,当即一阵狂喜,连声应是。
穆空青在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周秀才对此事的来龙去脉,怕是早已一清二楚。
再看周秀才半句都未提及李成,又让郑才志居家思过一月,穆空青也不由感慨,周夫子对郑才志,或许也包括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
也当真是个人精一般。
“穆空青。”穆空青正在腹诽,忽然就被叫了一声,吓得他一个激灵。
抬头对上周秀才的目光,穆空青总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直有种莫名的心虚。
周秀才却没理会他这些小心思,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随我来。”
而后,周秀才又扫了一眼旁边聚集的学子“你等用完午膳便散了罢,上午的功课可都完成了”
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是低下头,不敢同周秀才对视。
穆空青一路跟在周秀才身后,路过穆云平兄弟二人时,还给了他二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待到周秀才走远了,穆云平才急切道“今日之事同空青又无甚干系,夫子唤他作甚”
一旁的秦文启神色怏怏“说不准是同他说升班之事。”
而另一边。
“夫子是想说,学生升班之事”穆空青的话语中,是无法掩饰的讶异。
这才一顿午膳,周秀才哪儿来的时间看他们的答卷
周秀才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伸手一指他桌案上摆着的一叠答卷,好笑道“怎的你写出的东西,还能叫老夫费时研读不成”
穆空青感觉到自己两颊温度上升。
这话倒也没错。
他现下写的文章,在周秀才眼里,可不就同前世的小学生作文似的么。
周秀才将他的答卷抽了出来,单独放在一边,突兀问道“你可曾想过,自己几时可以下场”
穆空青完全没跟上周秀才的思路,在原地傻愣了半晌,才不确定地问道“夫子是说下场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