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坐下来,太监端来两小碗燕窝人参甜酒茶,皇上三两下就喝进了肚子,解缙也很快吃完,揩了一下嘴说道:“皇上,臣给万岁爷爷讲一个苏东坡和佛印大师的故事:苏东坡和佛印二人是好朋友,他们经常在一起吟诗作赋、谈经论道、饮酒下棋。一天,他们一起乘船沿长江下行,二人站在船上欣赏沿江两岸风先。忽然苏东坡对佛印说道:‘佛印,我给你打个五个字的哑谜对联,你能对上吗?’佛印回答道:‘你打出来我试试。’苏东坡顺手一指河岸上,只见河岸上一只狗正爬在地上啃骨头。佛印心想苏东坡这个人怎么这么无理,好,那我也不客气了,佛印转过身,走进船舱里,把苏东坡刚写好的诗拿出来,一下丢到长江里去,苏东坡一看忙说:‘佛印,你这是在干什么?’佛印回答道:‘难道你不明白?我已对上了。’苏东坡低头想了一下,笑着说道:‘佛印,你骂我这么狠吗?’佛印回答道:‘你骂我也不轻呵!’二人说完都哈哈大笑起来。皇上,听说万岁爷爷是个猜谜高手,请猜猜:他们是什么五字哑谜对联?”
皇上想了一下说道:“朕写在纸上吧!”
皇上提起笔来刷刷地一挥而就,然后递与解缙,只见纸上写着:
狗啃河上(和尚)骨水流东坡诗(尸)
解缙看了一下,恭维地说:“听人说,皇上爷爷聪明睿智过人,今天臣是领教了。”
皇上把纸揉成一团,转身丢进屋角的壁炉里。这时,一个锦衣卫走进来,对皇上拱了一下手说道:“启禀皇上,余向金带到!”
“带上来!”皇上睁大双眼说道。
余向金被带进门,弯着腰,两眼却抬得很高,窥视着皇上,嘴上说道“臣余向金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看两眼直盯着余向金问道:“余向金,你这个灯笼是从哪里来的?”
余向金见皇上这么问,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想道:“如果说是自己作的,可是到现在还不知道谜底是什么,只有如实说才有后退余地。”余向金想到这里,忙弯腰说道:“启禀皇上,灯笼是臣的一个表弟前天给臣送来的。”
“你这个灯谜的谜底是什么,你能告诉朕吗?”皇上说道
余向金忙回答道:“皇上,很对不起,送灯来时间太匆忙,臣忘了问。这样好啦,臣明天专门派人去问清楚后,再来向皇上禀报。……”
皇上打断余向金的话说道:“你十天半月都取不来答案的。朕想,在灯笼的某个地方一定藏着谜底,余向金,你上前在灯笼内外仔细找一下,叫你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余向金点了一下头说道:“臣遵命。”
余向金说完,就走到解缙背后的小桌边,把灯笼拿到自己面前撑开灯笼,低头找了一阵,终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一个小纸口袋,从口袋里取岀一个小纸条,余向金低头一看惊呆了,只见纸条上写着,“谜底:狗啃河上(和尚)骨——黄珏四作”。
余向金一看字条,一下瘫软在地上。解缙走上前去,并不搀扶他,而是从地上捡起字条,看也不看就呈给皇上,皇上看了一下,对解缙说道:“果然和朕猜的一样。哦,我们天天在抓黄珏四,黄珏四的东西却钻到皇宫里来了。余向金,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余向金汗泪双流,爬到龙案前,边叩头边说:“皇上,你老人家是知道的,臣对你老人家一直是忠心不二,心可对天哪!……”
皇上轻飘飘地说:“别急,你先别急,有话慢慢说,啊?”
余向金脸上的汗水和泪水一齐往下淌,他知道,现在是有嘴难辩,就算浑身长了一千张嘴,也说不清,道不明。往日都是挖空心思去找别人文字上的错误、漏洞,进行无限扣帽、上纲,今天他也体会到了被人算计和陷害是什么滋味。但他又不甘心就此完了。他扯起衣襟揩了一下头上的汗,可怜巴巴地说:“皇上,臣冤枉,实在冤枉呃!臣被人阴了,被人陷害啦。”
皇上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十根手指叉在一起放在腹前,两只眼睛盯着余向金,余向金咽了一口唾液说道:“皇上,自从臣担任文字审查组组长以来,臣是勤勤恳恳,忠心不二地为皇上把好文字关,处罚了很多犯忌犯讳的人,臣自然就得罪了他们,引起他们的嫉恨。他们千方百计要置臣于死地而后快。所以,臣今天就、就落入他们的陷阱里、圈套中。现在,臣请皇上为臣作主,派人查清真相,也好把作俑者绳之以法。”
皇上转过身来问解缙道:“解爱卿,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解缙忙拱了一下双手说道:“皇上,臣没有什么看法,请皇上秉公处理就是。”
皇上问道:“什么叫秉公处理。”
解缙再拱一下双手说道:“秉公处理就是依照公认的道理或公平的标准进行办理,余大人又不是第一个触犯文字犯讳的人,朝臣都有眼睛看着哩。”
余向金回过头来看着解缙说道:“解大人,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怎么这样说话呢?”
解缙转过身去对余向金说道:“余大人,这话看你说的,好像我是专门来找你报仇的一样。我只问你一句:高启、赵伯宁等人和你有什么隔世之仇呢?就是你那双眼睛,成天专门盯着别人的缺点错误,而无限扣大帽子,而对自己的错误和罪行,釆取听之任之、轻描淡写的办法加以掩饰。你成天坐在房里搞什么‘文字狱’,摇唇鼓舌,加害好人,冤杀了多少正人君子!”
解缙转过身对皇上说道:“皇上,反正这事有榜样和先例在那里。怎么处理随皇上的意。但要叫那些死去的冤魂和活着的苍生口服心服才行。”
皇上听了,回头叫一声:“来人啦!”
进来两个锦衣卫,皇上命令道:“把余向金拉出去,关进大牢,单独关押起来!”
“寃枉呃,皇上。请皇上开恩,臣是被人陷害的!……”余向金跪在地上大声叫屈道。
两个锦衣卫不由分说,就架起余向金朝门外而去。
又坐了一小会,解缙准备起身告辞回住地,皇上忙留住解缙道:“解爱卿,今天是正月初三,过年嘛,何必这么早就回去?这样好了,我们今晚君臣二人在一起,弄些好吃的来,我们清清静静在一起过个年,怎么样?”
解缙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深知皇上这个人喜怒无常,性情乖张,脾气暴躁,说翻脸就翻脸,和他同桌吃饭,如同与虎共食,即是龙肝凤胆,也难以下咽。如果强行拒绝,那更是不行,惹恼了皇上,那大祸就要临头。想到此,解缙只有硬着头皮坐下来。
不一会,御书房一旁的大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美酒佳肴,皇上坐上席,解缙坐侧方,两个人坐下斟满酒慢慢吃起来。旁边立了一个太监,皇上就对他说道:“你岀去吧!有事我再叫你,哎,你岀去把门关好,任何人不准进来打搅我们,让我们安安静静地过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