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蓁蓁九岁,天天锦衣玉食,不知何为衣食无着,何为易子而食。当她听蔡姬她细细解释清楚一切,她如水蓝眸中满含泪水,趴到蔡姬怀中哭道:“母亲,我把父君赏赐的金银财宝给这些灾民,让他们不要易子而食可好?”
蔡姬未曾料到小小的女儿会出此言,不由一愣,随即抚摸着她的黑道:“好。”
那是蓁蓁的第一次捐助,也是蓁蓁想要认识世界的第一步。从那之后,她便会缠着兄长出外时带上她,虽然十次未必能出外一次,但是,总算有了出宫的机会。
第一次见到衣不蔽体的乞丐饿死路边,她通过咨询几位兄长后,又在宛丘城边缘地带建了两处粥棚,免费施舍稀粥。
她的种种举动,都向外人显示了自己性格中最美好的一面:心善。
每个人的性格都是多面的,而且会随着阅历的增加有所改变。而在平日宫宴,蓁蓁所表现的,无非是她活泼娇憨的一面,再加上她心善的名声,实际上,她在贵女圈内,就形成了一个单纯心善好欺负的形象。
作为一个公女,私下的一些小型聚会她不参与,自然与贵女们的接触少之又少。她隐藏的武功,以及她出外时的经历,甚至她异于常人的身世,都在慢慢改变着她的性格。
这些贵女们,因与蓁蓁接触极少,意识里却依旧是以前的认知,觉得她虽极受宠,但她的心善(说白了就是傻白甜),自会帮她们约会各国公子公孙,而如果传出风声,那么,一切的过错和风言风语,不好意思,那就只有她一个人来承受了。
然而,她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活泼娇憨心善的公女,居然直接拒绝了她们的请求,而眸中冷厉的寒意甚至可以杀人,高高在上问话的语气,则更是让人难以接受。
她们并不知晓,这几个月内,偷偷出外经历了种种危险,杀过人也被杀过的蓁蓁,以肉眼不可见的度,像施了魔法一样极其快地成长了。
这些欺软怕硬的贵女们,她们既然心术不正,蓁蓁自然也不会假以辞色。
阿琉的话音一落,黄衣贵女当即站起,愤愤的目光悄然一瞥同来的贵女们,用她独有的尖声道:“十三,你这种眼神,我们都怕得很呢,大家说是不是?!”
同来的贵女们心神领会,立即异口同声道:“是呀。”
唯有粉衣贵女,以帕掩唇,低低咳嗽了几声。
“太子兄长忙于国事,自然无暇管顾其他。”
冰冷如寒玉的蓝瞳悠悠一转,蓁蓁斜睨着阿琉和黄衣贵女,微微一笑,瞬间,春暖花开,她又变成了那个活泼娇憨的傻白甜公女。只听她慢条斯理地娇柔道:“阿琉、阿璃两位姊姊,身居上卿之位的佗叔父亦担有监国重任,太子大兄若忙,便由他来主持,效果可是一样的呢!何必舍近求远,来求我这个应该避嫌之人?”
为的阿琉和阿璃一时哑口无言。
另外几位贵女显然亦未想到此处,虽未出言相应,却是默默点了点头。
一抹羞恼的晕红,悄然浮上阿琉和阿璃两人的面颊。
挺一挺丰满的胸脯,阿琉突然抬头,瞪着一双乌漆漆的大眼,用极其娇柔的声音幽怨道:“十三,对于公子们的爱慕,原是闺中密友的密语,岂可对着父亲大人言明呢?”
阿璃亦觉得姊姊所言有理,抬起一双羞恼激射的眸子望着蓁蓁。
这,算得上是逼迫了。
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蓁蓁笑嘻嘻道:“嘿嘿,阿琉姊姊,我竟不知,你们竟与十三是闺中密友?”她摆了摆手,示意众贵女不要站着,悠然道,“既然是闺中密友,那我少不得替你们操操心,这样吧,阿琉姊姊,你先吹奏几曲,让大家放松一下,我呢,也好好想想如何帮忙。”
这番话出乎众贵女意料之外,不由得皆大喜过望,目光齐刷刷转向了阿琉,只听阿琉喜笑颜开娇声道:“好的,十三。”
玉笛本在阿琉手中,只见她挺一挺波涛汹涌的胸脯,轻轻把垂着红色丝绦的玉笛放到了唇边。随即,一缕清脆的笛声缓缓而起,其间偶有珠玉跳跃,清脆而短促,此起彼伏,繁音渐增。
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似夹杂着鸟语啾啾,彼鸣我和。
渐渐地飞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潇潇,一片凄凉萧杀之像,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归于万籁俱寂。
一阵风起,竹叶飒飒,似是专为弥补笛声之后的空寂。半明半暗中,点点幽灵般的淡红灯光,在风中摇摇晃晃,更增加了那份凄清之感。
“好!”
随着一声清脆如玉的女声,热烈的掌声哗然而起,阿琉兴奋地满面绯红,乌漆漆的双眸射出亮闪闪的喜悦光芒,一面笑眯眯道:“多谢十三和各位姊妹们欣赏。”
“来来来,为阿琉姊姊登峰造极的笛声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