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坐在杵臼的后排,蓁蓁从衣袖中取出一根沉甸甸的孔雀金钗,眼眸微转,偷睨向斜对面的郑忽,却见他正与齐无知说着什么,眼角余光与她的目光不期而遇。她微微皱眉,手握成拳悄然向他无声诘问:“这算什么,偷偷遗人金钗?!”
对上她的眸光,郑忽却又是一笑,挑眉眨了眨黑眸。
蓁蓁暗哼,把金钗悄然放进鱼儿手中,白了郑忽一眼,低低道:“还给郑忽。”
一声黄鹂般动听的低低感叹,突然在蓁蓁耳侧响起:“呀,阿璃,你瞧,公子忽居然笑了,我的心要跳出来了——”
她转而望,只见不知何时坐到她下的阿琉和阿璃两姊妹,一个抚胸做感叹状,痴迷地望着郑忽;一个则不屑地斜睨阿琉一眼,冷冷道:“姊姊,你清醒点,他那个冰冷无情的样子,就是笑,也只是瞬间,你若靠近他,小心被他冻成与他一样的冰!”
随即她却又轻轻一笑,声音里满是心醉神迷的味儿:“还是太子夕姑好,你瞧瞧人家,那温润高雅却又潇洒悠闲的姿态,若想亲近也不必惧怕什么!”
微微垂,蓁蓁掩唇无声而笑,抬眸偷窥一眼郑忽,却见他黑亮的目光又在斜睨着自己,不由得在心内暗哼一声,随即,理直气壮横睨他一眼,挑挑眉毛,双手合十,指尖斜指阿琉再转向他,然后恶作剧地挤挤眼睛,明媚一笑。
大殿的嗡嗡声中,郑忽冷峻的目光盯着她,怔怔片刻,蓦然忍耐俊不禁,“噗”地笑出声来。
“啊——啊——”黄鹂鸟儿般的声音又低低叫了起来,似乎激动地不能自己,“他不仅望了我好久,还笑了——”
声音里满是自豪和满足!
明亮的灯光下,郑忽黑亮的眼眸反射出灼灼的光彩,阿琉的表现如此直白,他岂会不明白?但他却温情地瞥过阿琉,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悠然地打了一个响指。
在这宴会未曾开始,正自由交流得欢畅,嗡嗡声不断的大殿内,这响指除了他身侧的齐无知听见了,用莫名其妙的眼神觑着他外,其余的人竟是闻所未闻!或者说,即便听见了亦不足为怪,完全未加注意。
大殿内,另有两个人,不仅清晰听见了响指的声音,更是清楚望见了他的动作。
这两个人,一个是激动地心脏像要蹦出来的阿琉,痴痴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回味无穷的同时,又有点儿难以置信;另一个,则是故意把眸光转到晶莹剔透玉杯之上的蓁蓁,她伸出纤纤玉指,优雅地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然后专注地打量起来。眼角余光却悄然瞥过在郑忽面前跪坐的鱼儿,郑忽微怔,接过鱼儿悄然递上的金钗,愣怔住了!
鱼儿完成使命,悄然退回蓁蓁身边。
有宫女行至郑忽几前,呈上几样吃食,正预备离去,郑忽蓦然倾身在宫女耳侧低语了一番,宫女吃惊地望着他,又转望一眼蓁蓁,脸上现出犹豫不决的神情。郑忽又对那宫女低语了一句,宫女低应了,起身袅袅向蓁蓁行来。
关注着郑忽一举一动的阿琉,这一切自然没有逃过她的法眼,她见那宫女向对面望来,甚是兴奋,满怀期待地等着那宫女的来临。
手拿空空的托盘,宫女行至蓁蓁身侧,行了一个跪礼,然后挺直身体,目光拂过她手上的玉杯,怯怯地悄声儿道:“公子忽要奴婢传话给十三公女:可是在喝醋?”
切!好你个挨千刀的郑忽,脑袋被驴踢了么,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冷哼一声,眯起眼睛冷冷瞥他一眼,恨恨地咬了咬牙!
当她睨到郑忽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突然便暗笑起来:“吃醋就吃醋吧,还喝醋!我是什么人,吃你的醋才怪!”
碧玉杯内,美酒清澈,在明亮的灯火中,甚至能够映照出她湖蓝色的眼眸。这如玉眼眸带了一片天空般的明净,却分明隐着一丝可爱的狡黠。
蓝眸瞥一眼身侧嫉火中烧的阿琉,她姿态娴雅地放下玉杯,对那宫女耳语道:“去告诉公子忽,确实有美人儿吃醋,不过那个美人儿善吹笛,闻君善笛,不知君可愿与美人儿比试一番?”
宫女心内叫苦不迭,却不敢表露出来,忙忙应了向郑忽而去。
待那宫女离开,蓁蓁眼风微转,柔声唤道:“阿琉姊姊。”
阿琉气鼓鼓地,再不掩饰自己的敌意,横眉冷目道:“叫我作甚?!”
“公子忽善笛,欲寻人比试,阿琉姊姊可有兴趣一试?”
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阿琉已是惊喜交加地双眸圆睁了:“果真?阿琉自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