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寒舟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脏污的衣衫下摆,随后又看向沈惜辞空无一物的白色宣纸,“这便是沈三小姐花了一炷香的功夫作出来的画?”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质问,倒像是在好奇。
“若学生说是,先生可会生气?”沈惜辞不卑不亢地问道。
钟寒舟微笑道,“如果沈三小姐给得出一个能说服先生的理由,那先生便不会生气。”
众人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这次看她还有什么办法来狡辩。
“方才先生说了不限制题材,把当下心中所想描绘出来便可,可学生当下想的实在太多,只怕这张小小的宣纸根本装不下,于是索性便留了白,它看似一无所有,可实际上却又无边无际的空间,没有任何束缚。。。。。。”解释完,沈惜辞不确定地看了看钟寒舟的眼神。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画就没画呗,还能说出如此糊弄人的理由。”
本以为钟寒舟会勃然大怒,可钟寒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打量了她半晌,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是个有趣的解释。”
正在沈惜辞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却又见他话锋一转,“但这并不是沈三小姐未动一笔的理由。是以。。。。。。”
“先生,沈少卿来寻沈三小姐了,说是有急事寻三小姐。”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进来禀报道。
‘’二哥哥?”沈惜辞像是遇到了救星般站起来。
钟寒舟看她迫不及待想逃走的表情,便清楚她是怕自己责罚,但最终还是同意道,“既如此,你兄长找你有事,你便先去吧。”
“谢先生。”
小太监领着沈惜辞往流烟湖去,沈惜泽穿了一身蓝青色的长袍立在湖畔等着她。
沈惜辞见了他立马上前,"二哥哥,你来了。"
沈惜泽叮嘱后面的小太监,“公公,在下有点话和舍妹说,还请通融。”说着又递了一包银钱给小太监。
小太监知道沈惜泽是得了皇后的旨意进宫的,对待皇后的亲眷自然不敢怠慢,便点点头,客气道,“自然,小人就先下去了,少卿大人和沈三小姐慢慢聊。”
待小太监走后,沈惜泽才脱下狐裘给沈惜辞披上,“天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
沈惜辞笑着摇摇头,方才在上课,屋内生了炭火,很是暖和,听说你来了,便着急出来,忘了披斗篷。‘’二哥哥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头头是道地解释你的画作的时候。”沈惜泽好笑地看着她。
“没骗你,我当时就是那样想的,我想了很多很多,山川湖海、日月星辰都想了一遍,一时间就不知道该画哪样了。”沈惜辞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知晓。”
“今日二哥哥进宫是有事,所以顺道来看我的吗?”
沈惜泽递上一个盒子,"打开看看喜欢吗?"
沈惜辞接过来一瞧,是一支玉笛,"二哥哥这是。。。。。。"
“我在城外办差的时候,偶然间在一处村镇看到他们那地方的姑娘家几乎每人都会随身佩戴一支竹笛,看着小巧精致,吹奏起来声音清脆悦耳,声音响彻乡间,我当时就想着你或许会喜欢,便做了一支给你当做十四岁的生辰贺礼,虽然给得晚了些,但。。。。。。”
“喜欢,我以前临安的时候也学过一阵儿的笛曲,可惜学艺不精,吹奏得实在不怎么样。”
“无碍,慢慢学,也不是咬你将它当做专长来学,偶尔闲来无聊打打时间罢了。”
沈惜辞取出笛子试了试,没想到之前学的倒还没忘,虽然比不上技艺高的大师,但也算不错了,于是开怀大笑起来,“我之前学的那些临安小调还有好多都忘了,等我好好学一阵儿,便吹给二哥哥听,算是当做酬谢了。”
“好,哥哥等着!”
树梢上的积雪压得树枝吱嘎作响,一阵寒风掠过,积雪簌簌地往下掉。沈惜泽伸手为她挡住掉下来的积雪,动作熟练自然,随后替她拢了拢身上的袍子,“快回去吧,别冻坏了。”
"嗯!"沈惜辞笑嘻嘻地朝他挥了挥手,"我走了啊!二哥哥也早点回去休息。"沈惜辞将玉笛塞进袖子里,朝他挥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离去的身影,沈惜泽突然觉得心里有些苦涩,明明方才有好多话要对她说,可真正见到了人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宫里人多眼杂,他已经克制了自己不要来频繁地看她,克制了自己那不该有的感情,不让它再流露出来,她也像是感觉不到般,如今已经一点都察觉不到他对她的感情了,明明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可还是抑制不住地难受和失望。说到底。。。。。。自己想要的不仅仅是这样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