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遠黛與百里肇說的雖都是同一個人,也幾乎是同一件事,但二人卻都知道,對方的意思與自己全然不同。百里肇問的,是遠黛是否因這一碗蓴菜羹而想起了大越。而遠黛所說的重點卻在於「人生貴適意」,這話之中,卻有勸百里肇得放手時且放手之意。
搖了搖頭,百里肇失笑的抬手摸了摸遠黛的頭。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竟忽然的喜歡上了這個動作:「傻丫頭!」他慢慢的道,話語裡頭,滿滿的都是憐愛。
遠黛這一生,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了,但這「傻丫頭」三字,她卻還第一次聽人如此稱呼,苦笑的搖了搖頭,她道:「這個稱呼倒真是稀奇得緊!」
百里肇聽得哈哈大笑,卻反問道:「我這話難道還說錯了你了?」
忍不住的嘆了口氣,遠黛沒有接話。事實上,百里肇說她傻,還真是沒有說錯,連她如今想起自己先前說的那話,都覺得自己確是傻到了家了。
或許,在百里肇心中,只有登上了那個位置,他才能真正的適意吧?而只要他的雙腿能夠痊癒,那麼,他離著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也只是一步之遙。
夜風,帶著絲絲的寒意拂過遠黛單薄的輕衫,竟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南與北,其實真是好生相似,相似的讓她幾乎就有一種想要放聲大笑的衝動。
正文第十七章警惕
次日便是中元節。中元節,本是鬼節,中元節的夜晚,也正是百鬼夜行之時。
這一年的中元節,天氣卻是出奇的好,白日裡頭,更是艷陽高照,一碧如洗的藍天之上,甚至不見一絲白雲。遠黛醒來之時,身邊卻早不見了百里肇。蹙眉的伸展了一下有些酸軟的身體,慵懶的斜靠在床頭,遠黛有些苦笑的搖了搖頭。
這幾年,她的睡眠一直也算不上好,尤其是在凌府的那些日子。然而出奇的,自打嫁給百里肇之後,她的睡眠狀況竟是大有改觀,尤其,是這兩個晚上。伸手輕輕揉捏著因昨夜狂亂而酸軟不堪的纖腰,好半日,她才坐直了身子。這個該死的男人,她咬牙的想著。
昨夜種種倏忽閃現腦際,讓她臉上又是好一陣火辣辣的。
自行起身披了衣裳,雙足還不曾落地,外頭青兒卻早聽到聲音急急的走了進來:「太太!」她叫著,神色更是小心翼翼的:「沐浴的水已備下了,太太可要沐浴嗎?」
見她如此小心,遠黛倒不免笑了出來,當下扶了她手,慢慢的站起身來:「扶我過去吧!」青兒答應著,便扶了遠黛往東屋去。東屋裡頭,沐浴的大桶早已備好,遠黛伸手試了試水溫,倒覺正合自己的心意,當下打發走了青兒,自行除衣下水。
穠纖合宜的柔美嬌軀上,依舊殘留著一些激情之後留下的痕跡,讓她不期然的皺了眉。水中,雖沒有花瓣,卻有一股淡而幽馥的氣味,她能聞的出來,這是月梔花的香味。遠黛知道,這必是沅真的吩咐。月梔花精油。最大的功用,便是紓緩筋骨、祛除疲憊。
花精油,是廣逸王從前所制,也是他送與自己鍾情女子的定情之物。因為這個原因,花精油,幾乎從來不曾出現在市面上,便連知道此物存在的人,也只寥寥。
而這,也正是遠黛雖握有製作方式,卻從來沒有對外展露的緣由。她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就敗露了自己。當年,為了能將她送出大越,廣逸王可謂是費盡心機。遠黛也並不想她義父最後的心力就這麼的付之一炬。她這麼靜靜的想著,不知不覺的,桶內水竟已涼了。
從東屋沐浴完了重回正屋的時候,遠黛一眼便見百里肇正神清氣爽的坐在桌邊喝著茶。桌上,則是幾樣精緻的蘇式糕點配了一盅碧粳米粥。淡淡的熱氣蒸騰,顯是近送來。
只看他那神清氣爽的模樣,遠黛便覺一陣火氣沒來由的從心中躥了上來。似乎察覺了她的歸來,百里肇悠然抬眼,竟還朝她微微一笑,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由的沉了臉。遠黛甚至覺得,這一刻,若不是青兒碧兒兩個丫鬟正在邊上伺候著。她真想過去,將百里肇面上那份志得意滿之色給一下子抹去。這個念頭在她腦中一閃而逝,她卻忽然便有些愣神。
這一陣子,面對百里肇的時候,她似乎已愈來愈隨心所欲。再沒有了從前的處處謹慎、在在小心。細想起來,她如今的這個樣子。儼然竟有些恃寵而驕的味道。
怔愣了好一陣子,遠黛才慢慢的走了過去,在百里肇對面坐下,面上神色卻仍變幻莫定。
見她過來,一直立在一邊伺候的碧兒忙朝她行禮,又盛了一碗碧粳米粥來。遠黛也不言語,隨手拿了湯匙,慢慢的吃了起來,然而這碧粳米粥吃在口中卻是全無一些滋味。
對面的百里肇見此,已詫然的挑了眉,遠黛才剛的臉色他看得很清楚,那分明就是一副要發作的樣兒。而他對於這一點,倒也並不覺得奇怪,畢竟昨兒晚上,他著實折騰得她不輕。真正讓他感到驚訝的是,不過片刻工夫,遠黛那一臉的怒色居然就那麼變成了怔愣與失神。
一頓早飯就在靜默無聲之中用完。用過了飯後,百里肇先自朝遠黛笑笑,問道:「陪我出去走走?」輕輕點頭,遠黛站起身來,又示意青兒取了拐杖遞給百里肇。
二人一路出了屋子,行至九曲橋上時,百里肇卻忽然將雙拐一攏,遞給了遠黛。遠黛一怔,旋蹙眉看了他一眼:「我已說過許多次,莫太心急,你的腿,仍需養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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