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被他這麼看著,遠黛便不由的紅了臉,匆匆別開眼去。二人成親已有一段時日,自來姑蘇,其恩愛纏綿之處更遠勝一般燕爾婚的夫妻。然而即使如此。遠黛也還是有些受不住百里肇那熾熱到近乎實質的目光。有些慌亂的急急舉步,遠黛不辨方向的信步走避。
卻是才剛走了幾步,已被百里肇一把捉住了手臂,低低的笑聲旋即響起在一片蛙鼓蟬鳴的初秋夜晚:「你這是……打算回房去?」說著這話的同時,他卻已欺身過來,「回房」二字,幾乎便是貼在遠黛耳邊說的,更有意無意的以唇輕蹭了一下那原本晶瑩如玉,此刻卻已嫣紅一片的的玲瓏耳垂。眼見那一抹暈紅以肉眼可察的度迅蔓延至衣領以下,體內的那股燥熱也旋之燒得更旺。手臂也仿若有了自己意願一般的攬上了那堪可盈握的纖腰。
被他這麼一撩,遠黛只覺腿軟的幾乎站不住腳,被他一攬。便也順勢的靠在了他的臂彎上。不敢去看他的雙眼,遠黛迅別過頭去,深吸一口氣,壓下滿心的羞赧,再睜開雙眸時。卻已揚起唇瓣,勾出一抹柔婉的弧度,素日明澈如水的雙眸似乎也因沾染了月色而變得朦朦朧朧,如煙似霧一般:「你……可想回房去?」她低低問著,面如夭桃,聲如蚊蚋。
百里肇本已有些情不自禁。聽得這話,原就黯沉的雙眸頓然又更深暗了幾分。抬眸掃了一眼離著此處並不甚遠的綠楊苑,他微微彎腰。正要一把抄起遠黛輕盈的身子,大步返回綠楊苑時,遠黛卻已出人意料的一個閃身,卻從他雙臂間的空隙處閃了出去。
月光如水,灑落在她輕盈柔美的身軀上。她的面色依舊酡紅一片,明眸也自水光漾漾。偏偏口中說出的話卻足可讓百里肇吐血:「可我這會兒卻只想去滄浪亭呢!」
立在原地,僵了好一陣子,百里肇才苦笑的道:「你倒是促狹的好!」
見他如此,饒是遠黛慣來極能沉得住氣,也自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月色朦淡,愈顯得她笑靨深深,恰似奇花乍綻,異蕾倏放,明艷照人得令百里肇一時也都移不開眼去。
不由伸手撫上遠黛清艷絕俗的面容,百里肇低聲的道:「你真該常笑的!」遠黛絕非是那種不苟言笑的女子,只是她平日裡笑的雖多,但卻幾乎不曾有過這般開懷恣意的笑。
事實上,這還是百里肇第一次見她這麼笑。
偏頭看一眼百里肇,遠黛若無其事的問道:「王爺是打算回屋還是陪我過去滄浪亭?」
聽她這麼一問,百里肇竟不由的有片刻的猶豫,目光不由的掃向綠楊苑,然而到了最後,他卻還是嘆氣道:「眉兒做主就是了!」
笑睨百里肇一眼,遠黛也並不言語,舉步逕往滄浪亭方向行去。百里肇早知她會如此,心中倒也說不上失望與否,只緊走幾步,牽了遠黛的手,一路並肩緩緩而行。
「若是我選擇回屋,你想必會讓我獨自回去吧?」將將步下九曲橋上,百里肇忽然問道。
足下微微一滯,遠黛也不作答,只笑吟吟的歪頭瞅向百里肇。見她如此,百里肇如何不知,自己這話已是一語中的,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手中微微用力,卻是更緊的握住了遠黛微涼而柔若無骨的玉手。
一路無話,惟見明月高懸,花影浮動,人影雙雙。
直到在滄浪亭畔的玉階之上坐下,百里肇才沉吟的道:「你從前……就是這樣的嗎?」
雙手抱膝,靜靜坐在玉階上,遠黛仰起頭來,去看空中那一輪彎彎的月牙:「王爺……從前又是什麼樣子的呢?」她問,神色寧淡,仿佛是在閒敘家常一般。
當年的自己,是什麼樣子的呢?他默默想著,一時竟有些出神。
目光不期然的落在自己的雙腿上,沉默片刻後,百里肇淡淡道:「更傲一些吧!」因著出身的緣故,很多時候,他都習慣了高傲,哪怕心中再脆弱,也都不願更不能表露出來,只因周圍實在有太多時時都在睜大眼盯著他、等著他露出弱點的人了。
好在……他的身邊,還有岳堯四人。如今,又有了她。目光不期然的落在了遠黛身上,心中也因之升起了一縷溫柔的繾綣之意。若是沒有她,自己日後又會如何?
是會不顧一切的壓下所有的聲音,孤注一擲的以殘疾之身登上那個註定孤家寡人的位置;還是在深思熟慮之後,扶助一向與己親善的百里聿登位,之後暗中操縱政局,將他視之為傀儡,最終兄弟決裂,手足相殘。也或許,僥倖勝利的他,還會一再的重複這樣的事……
直到落敗身死,青史遺臭!
初秋的夜晚,仍無多少涼意,然而身處池畔,卻時不時便有一陣馨香、微濕卻又帶著絲絲涼意的晚風,令人倍覺舒爽。這一日,遠黛都在盼著雲裳,午睡也只是稍稍小憩了片刻,這會兒安靜下來,卻陡覺睡意湧上心頭,嬌軀也不自覺的歪向了百里肇。
覺察到她的異狀,百里肇不覺微微一笑,順勢攬住了遠黛柔軟而穠纖合宜的嬌軀。雖然精擅蒔花弄草,手中更有天下無雙的調香妙法,然而遠黛更為鍾情的,卻仍是自然之香,清淡之香,在她的身上,從來嗅不到任何濃郁的氣味,有的只是離著略遠便幾乎感覺不到的幽幽清香,淡遠而清幽,一如這滿池粉荷,香遠愈清,不可輕褻之。
這般一想,百里肇竟忍不住抬手輕巧的抽去遠黛發上那根綰髮的沉香木簪,一頭烏黑油亮的長髮瞬間披散開來,瀉得百里肇滿膝、滿身都是,發香幽幽盈溢,令人愈覺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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