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麼一說,遠黛便也恍然大悟。難怪文屏並不急著將這事告訴她,原來病勢已緩和了。笑了笑後。她道:「雖是如此,我不回去總歸是不好的,你去備幾樣禮物,等明兒我回去看看吧!順帶著也可看一看姨娘!」文屏忙笑著應了。
二人這裡正說著,外頭惠兒卻早急急的走了進來稟道:「王爺來了!」
遠黛聞聲。不免蹙了眉,文屏也大感手足無措。才要趕著為遠黛綰上長發,外頭輪椅之聲卻已傳了過來,遠黛抬眼看去時,卻見百里肇的輪椅已到了房門口。
自打回了平京,百里肇便重又坐上了輪椅。雙腿已然痊癒的事,他暫時還沒打算泄漏出去。之所以裝作不曾痊癒,一來是為掩飾遠黛的身份,二來,也存了冷眼旁觀之意。
見他已進來了,眾人少不得上前行禮,朝著文屏等人微微頷之後,百里肇便抬了手,示意屋內幾人先行退下。及至眾人退下後,他才帶笑的看了一眼遠黛:「回來了,覺得如何?」
文屏已出去了,遠黛也只有自己執了牙梳,慢慢的梳著長發:「才剛文屏同我說老太太病了,杜若這會兒正在府內伏侍她!」
屋內既無旁人,百里肇便也不再坐在輪椅內,而是站起身來,走到桌邊坐下:「既如此,你明兒便回去看看她吧!」說到這裡,他卻不由微微遲疑:「那個杜若……」
眉頭不曾稍動,遠黛平淡道:「王爺的意思,我會轉告杜若,不過她如何決定,我卻是不會幹預的!當然了,若王爺想要出面,我也絕不阻攔!」
百里肇聽得微微苦笑。遠黛這話,明擺著便是撇清關係,不肯為他做這事了。然而現下,他也真是沒法多說什麼。他與遠黛的關係,表面看來,自是恩愛有加,但內里如何,他心中卻知道的一清二楚。清苑內,他的那一番話,固然觸動了遠黛的心,讓二人的關係明面上恢復到了從前的水平,然而他自家知道自家事,遠黛的往事,他至今也還不能完全釋懷。
沒什麼來由的,百里肇的神思忽然就飄得遠了。他想到了數月之前,觀音山初見遠黛時,她給他的感覺,那個時候,他就知道,她並不簡單。以後的數次接觸,卻無疑愈發肯定了他的猜測,直到她與他定下那樁交易:以正妻之位換取雙腿痊癒的機會。
這樁交易對他而言,無疑是有利的。正因如此,他幾乎不曾猶豫的答應了她。他一直以為,過去就是已經過去之事,既然已過去了,自然也就沒什麼值得關注的。然而他卻沒有想到,等他真正知道了她的過去後,心中的波濤卻是那麼的難以平息。
以前他不想問,也不想管,而如今,他卻恨不能將她的過去統統的挖出來,仔細的梳理。他極不喜歡這種感覺,但卻沒法壓下這種近乎於嫉妒的感情。
一絲明悟緩緩湧上心頭,抬眸深深看一眼遠黛,百里肇有些恍惚的想到:這一切,也許是因為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吧。他已愈發的看重她,也愈發的不想她與別人有任何牽絆——哪怕……是曾經的牽絆,他也不想她有。
百里肇的眼光實在太過古怪,讓遠黛在愣神之餘,心中也不覺升起一絲微微的不安:「王爺……」她輕輕叫著,聲音里竟帶了些微因不確定而來的不安。
被這一聲輕呼叫的緩過神來,百里肇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意:「沒什麼!」他匆匆的道。
他既不說,遠黛便也不再多問什麼。最近這陣子,百里肇對她的態度,她心中又豈能不知。對於這些,她並無意去深思。很早以前,義父的經歷就告訴她,這世上,最難捉摸的就是人心。人心如海,人情翻覆,與其去捉摸別人,倒不如將自己的事做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話,如今已是她行事的最終準則之一。
屋內沉寂了片刻,卻讓二人心中都無由的生出些沉鬱來。干坐了片刻後,百里肇索性站起來,行到遠黛面前。因著屋內氣氛壓抑,遠黛一時無事可干,便拿了牙梳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已將干透的長髮,驚覺百里肇過來,手中不覺一停,不無詫然的抬頭看向了百里肇。
逕自抬手,取過那把牙梳,百里肇行若無事的道了一句:「我來!」
這兩個字其實是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然而這時候聽在遠黛耳中,卻讓她有片刻的恍神,甚至沒明白過來百里肇的意思。下一刻,牙梳已輕輕的落在了她的發上。百里肇的手法,自然是極拙劣的,很顯然的,這種活計,他從前從來不曾做過。然而也正因拙劣,他梳起發來,便也愈發的小心翼翼。甚至讓遠黛有種錯覺,覺得自己這頭長髮已成了絕世珍寶。
怔愣了良久,她才笑了起來:「王爺竟會給人梳頭?這可真是讓人意外!」
如絲綢般順滑的長髮滑過指尖,幽幽的清香也隨之盈滿了鼻際,幾下過後,百里肇的動作便也熟練了不少:「眉兒難道竟不曾聽過『張敞畫眉』之說?」
忍不住的微微一笑,遠黛若無其事的壓下心中的複雜情緒:「不意王爺竟會有此雅興!」
輕輕握住一縷烏髮,百里肇淡淡應道:「只是一時興起而已!怎麼,眉兒不喜歡?」
說不清心中是種什麼樣的滋味,事實上,才剛她所以會說出那麼一句近乎調侃的言語,也只是為了掩飾心中的複雜情緒,然而百里肇只須一句話,便已擊潰令人她的調侃。嘆了口氣後,遠黛低低的道:「我只是想……若是……你肯……」她艱難的想要說些什麼,但不知為何,話語說到一半,便已支離破碎的再說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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