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聞聲,忙轉了身,行到梳妝檯前,打開揀妝盒子,從裡頭取了方子來:「這是宮中劉御醫開的方子,我命她們往藥房抓了藥後,便將方子收在這裡了!」
遠黛頷,接了那方子,簡單掃了一眼道:「倒也算得中正平和,也不必改了!」抬頭掃了一眼這間屋子。不見有筆墨紙硯的痕跡後,不禁蛾眉微蹙,略一思忖後。才吩咐道:「等回頭我命文屏過來,送幾張食補的方子來,你每日照方給老太太輪換著用吧!」
蕭老太君這病,原不是什麼大病,只是人年紀大了。這病來的又急,於身體不免有傷,偏偏是藥三分毒,用的多了,也並不是什麼好事,倒是以食補之法慢慢調理著更好。
杜若在遠黛身邊日久。對遠黛漸漸的也有了如文屏等人的感覺,覺得這位小姐似乎無所不懂一般,聽她這麼一說。忙欣然應著,面上的陰霾之色也散去了好些:「多謝小姐!」
微微苦笑搖頭,遠黛靜靜道:「老太太這病,說起來與我也脫不了干係,我這也是應當的!」蕭老太君的病。固因風寒而發,但與她心中的鬱結之氣也脫不了干係。而段時間。凌家唯一能讓老太君鬱結於心,乃至病重的事兒,無疑便是鞝哥兒之事。
杜若何等玲瓏,一聽這話,哪還不明白遠黛的意思。默默了一刻,她才道:「俗話說的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件事兒,始作俑者乃是大太太,小姐不過是將這一切公諸於眾,老太太的病,怎樣也怪不到小姐身上的!」
她如今已算是睿親王府之人,自是不懼杜夫人,這話說來,竟是毫不客氣。
淡淡一笑,遠黛道:「有些時候,真相反而是最傷人的,不是嗎?」看一眼仍自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蕭老太君,她站起身來,道:「老太太既未醒,我便先去姨太太那裡同她說幾句話,老太太醒時,你命人來請我就是了!」
杜若應著,便伸手去扶遠黛。略略遲疑了片刻,遠黛終究道:「還有件事兒,你可好好想想,若是願意,那是最好不過,若是不願……」她沒說下去,只苦笑了一下。
杜若聽著這話,心中不免一驚,臉上也微微的變了顏色。在遠黛身邊這麼些日子,她還不曾聽過遠黛如此不能確定的語氣:「小姐……」
抬手制止她的言語,遠黛乾脆道:「王爺打算將你許配給蔣琓!」眼見杜若震驚模樣,她忙又補充了一句:「你若願意,初煒可認你為妹,你嫁過去,也是正妻!」
再聽了這話,本已吃驚無比的杜若更是驚駭莫名:「為什麼?」好半晌,她才囁嚅問道。
遠黛乾脆道:「因為你長的像初雨!」她沒打算隱瞞什麼,但她所能做的,也僅只於此。事實上,事到如今,這樁婚事,早不是杜若所能拒絕的了。她也許敢拒絕遠黛,但遠黛不以為她敢在百里肇跟前說「不」,而她所能做的,也只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深深看一眼杜若,她道:「你不妨仔細考慮考慮!若有信任之人,也不妨與她商量一回!」說過了這一句,她也並不要杜若攙扶,只輕輕拍了一拍杜若的玉手,無聲的走了出去。
怔怔然的立在屋裡,好半日,杜若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蔣琓、初雨,這兩個名字,若是在從前,她或者還需怔愣片刻,才能聯想起他們的身份來,然而如今隨遠黛陪嫁入睿親王府的杜若,又怎能不知道這兩個名字所代表的含義。也正因如此,她才愈發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略帶沙啞的蒼老女聲緩緩的響了起來:「杜若……」
杜若一驚,目光一動之下,卻見蕭老太君已睜開了有些渾濁的雙眼:「老太太,你醒了!」暫且丟開那些混雜的念頭,杜若急急上前道:「九小姐她……」
有些吃力的抬起手來,蕭老太君慢慢的道:「我知道!」
杜若為之愕然,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我知道」這三個字,已告訴了她,蕭老太君其實早已醒了,只是一直不願睜開眼來,而她與遠黛所說的那些話,她也都聽到了。
「老太太……」杜若無措的看著蕭老太君,只覺心中一片混亂。
滿布皺紋的老臉上泛起一個有些無力的笑容:「我想,九丫頭早看出我是裝睡了!」略顯渾濁,卻仍不掩清明的眼眸定定的落在杜若身上,良久,蕭老太君才道:「你以為,她最後的那一句話,是只對你說的嗎?」
杜若一陣恍惚,到了這個時候,她才忽然意識到,遠黛最後的那句「商量商量」的真實含義:「老太太覺得,我該答應這門婚事嗎?」她惘然的喃喃問道。
「自然是該答應!」蕭老太君乾脆俐落的答道:「蔣琓……無論大周將來由誰繼位,總是需要大將來鎮守邊關的!你且想一想,在如今的大周,還有誰能比蔣琓做的更好!」
幾乎在這個問題才一入耳的時候,杜若心中便陡然的跳出了兩個名字:初煒、岳堯。而下一刻,她卻又猛地悚然一驚,若是……若是……王爺的雙腿當真醫好了……
這個念頭才一出現在腦海,杜若竟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戰。若真如此,將來的大周,必然就是百里肇的大周,而蔣琓、初煒、岳堯這三個人便無疑是朝最為得勢之人。
他們……是百里肇真真正正的嫡系,肱骨。
「可是……」她試圖讓自己清醒下來,但說出的話卻仿佛在天上飄一般:「蔣琓……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這種未知,讓她心中惶恐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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