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許久,百里肇才又問道:「邱恆與李安福若認出她來,又會如何?」
乾脆的搖頭,沅真道:「幫過他們的人,是小姐,我又怎好對此妄下論斷!」
聞弦歌而知雅意,一聽沅真這話,百里肇便知道,該說的、能說的,沅真都已說了,剩下的,她不會說,也或許……她的確並不知道,總之不管為何,他都沒法再問出什麼了。
這般想著,百里肇便抬了眸,看了一看岳堯。會意的起身,岳堯朝著百里肇一禮,開口道:「我們已打擾了王爺許久,也該是告辭的時候了!」他既這麼說了,沅真自然也跟著起了身,衝著百里肇行禮告退。百里肇也並不留人,只喚了徐青來送了二人出去。
及至離了王府,岳堯才莫名的嘆了口氣,臉上神色也頗有些古怪。
不用他多說,沅真也知他的意思,淡淡一笑後,她道:「你可是覺得我剛才說的太多了?」
無奈的回看她一眼,岳堯皺眉道:「你既知道,怎麼還說那麼多?」二人如今已是夫婦,夫妻本為一體,岳堯說起話來,自也不像從前那般仔細謹慎了。
淡淡凝眸看向遠處,沅真平靜道:「我之所以會說這麼多,是因為已到了該說的時候了!」
「該說的時候?」詫異的揚起雙眉,岳堯毫不掩飾心中的驚愕。
「小姐已經決定要回南越一趟!」輕嘆一聲,沅真道:「這一趟回去,也許還會回來,也許不會回來,更或者……」她沒將最後的那一句話說完,只因這種結局,是誰也不樂見的。
岳堯又怎會聽不明白她的意思,劍眉一皺,他道:「難道你們都以為,以王爺之力,仍不能護她周全?」言語之中,卻帶了幾分不以為然。
抬眼看他,半晌,沅真才一笑:「我想,應該是能的!只是,你們只能保護不想離開的小姐,卻擋不住想要回去南越的她!」
岳堯一怔,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靠在椅背上,百里肇微微失神的靜坐著,直到下頭傳來徐青低低的叫喚聲,他這才醒過神來。長身而起,百里肇逕自走了下來。徐青則會意的行到一邊,將他素日所用的那張輪椅推了出來。百里肇的雙腿已然康復一事,如今雖仍沒有太多的人知道,但徐青自然不會不知。
墨眉一擰,眸中微現嫌惡的掃了一眼那張輪椅,百里肇終究還是坐了上去:「澄懷居!」他簡單的吩咐道。雖然沅真已告訴了他不少事情,但有些事兒,他卻仍要去問一問遠黛。即使並不一定能知道的更多一些,但他至少也該讓遠黛知道,他問了沅真什麼。
二人才剛進了澄懷居,早有眼尖的丫鬟迎了上來。得知遠黛這會兒正在後院給她的那些花兒澆水,百里肇便點了頭,命徐青推了他往後院去。
後院裡頭,遠黛正手提水壺,仔細的為面前的一盆墨菊澆水。她雖聽見了身後傳來的稟告之聲,卻仍沒有回頭,澆完了水,又取過銀剪稍稍修剪了一回墨菊的敗葉後,這才回頭看向百里肇。這一會的工夫,百里肇早揮退了後院的一應人等,見她轉頭,他便淡淡一笑。
「這會兒王爺怎麼得空來了?」簡單一禮後,遠黛有些隨意的問了一句。
沒有答她的話,百里肇逕自的道:「才剛我命人請了沅真過去問了幾句話!」
百里肇請沅真過去說話一事,遠黛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卻並不妨礙她得知此事後的推斷。沉默片刻,她道:「沅真都告訴你了?」卻是很肯定的語氣。
百里肇點頭,深邃如子夜星辰的黑眸定定的看向遠黛:「我來,是想問你,你可有什麼想要補充的沒有?」
蛾眉微蹙了一下,遠黛畢竟答道:「他們未必會幫我!」百里肇想知道的,無非便是此點。
她既這麼說了,百里肇倒也並不追問,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後,他道:「你既然知道他們未必會在你需要的時候幫你,當年又為什麼要幫他們呢?」一直以來,他都並不以為遠黛是一個善心泛濫之人,所以在得知了她從前所做的那些事後,心中卻難免不覺詫異。
聽他問起這個,遠黛卻不由的笑了出來:「我幫他們,只是順勢而為!我喜歡邱恆的字畫,而我知道,斐親王叔也好這個,而且正在為他的兒子延請西席。至於李安福,我只是討厭見血,也不愛聽人慘叫,所以就向明瓏姐姐求了情……」
說到這裡,她卻忽然頓了頓,而後莞爾笑道:「總歸都是一些小事,做起來其實也費不了多少工夫。我想,王爺該聽過一個詞——市恩。不錯,我做的,就是市恩之事!」
所謂市,便是做買賣的所在。市恩,便是買賣恩情。
不自覺的搖了搖頭,百里肇道:「若他們最終並沒有幫你,那你豈非白幫了他們!」
坦然一笑,遠黛道:「這天底下,固然多有薄情寡義之人,但也不乏性情中人。我不過是做些伸手可及的事,於我,並無損傷,但對這些人而言,卻是天大的恩情。這些人里,十個、甚至百個裡頭,能有一個至情至性之人,於我,也已足夠了!」
「那你義父呢?他遇到了幾個?」沉默良久,百里肇突如其來的問道。
「這世上,畢竟還是奸猾之人更多一些……」攤一攤手,遠黛嘆氣的道:「不過,若是運用妥當,這些恩情,在很多的時候,都是極為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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