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七十九章你只是皇后
眉梢不期然的微微一挑,金後冷淡的掃一眼才剛說話的那名女官:「放肆!這裡何時竟有了你說話的餘地,還不快滾!」那女官面上一白,倒也並不敢多說什麼,低頭退了下去。
遠黛倒也並不理睬,只逕自的揚聲對著猶且跪在院內的繪春一行喝道:「繪春,你們幾個還愣著作甚?皇后娘娘來了,還不快些沏上茶來!」
二人早非第一遭見面,對彼此的手腕也都清楚的很,才剛金後名為呵斥身邊女官,令其滾下去,實則卻是不想她被遠黛言語拿住,反要跪地求饒。而這會兒遠黛則借著命繪春等人沏茶,將她們喚了起來,免得幾人跪在院內受苦。這一來二去的,便算是打了個平手。
冷睨遠黛,金後淡漠道:「幾年不見妹妹,妹妹鋒芒倒是不曾稍弱!」言下卻不無譏嘲,顯是指遠黛早前倚靠廣逸王,如今又扯了百里肇的大旗。
遠黛也不怒,只笑道:「姐姐數年不見,威風卻是更甚往昔!不過我如今卻有一事不明,不知姐姐可願賜教一二?」
她這一番言語,說的雖是風輕雲淡,然聽在金後耳中,卻是另一番滋味。自她與遠黛相識以來,十停裡頭倒有八停都是吃虧的,剩下的二停,也多是借了旁人的勢,而她如今自覺占了上風,又哪裡肯順著遠黛的話,卻往坑裡跳。嘴角不經意的一揚,她環顧一下四周,輕描淡寫的道:「即算我是個不之客,妹妹也不能連個座也不讓吧?」
遠黛揚眉,卻自輕飄飄道:「呀!這個卻是妹妹粗心了,不意數年不見,姐姐竟變得這般生疏、客套。竟連座也須人讓了!」早些年,金後曾在廣逸王府為客過一段時日,因她一直存心與遠黛競個高低,所以一貫與遠黛互不相讓,似讓座這等衝突更是時時發生。
金後在言語上頗碰過幾次釘子後,也便再也不提這些,見了遠黛,便索性反客為主,心中也常以為得意,卻不料幾年之後。竟又被遠黛嘲諷了去。
眸光冷然的掃向遠黛,她也不言語,便在一邊坐了。如此一來。二人卻是主客分明,反顯得遠黛要高了一分,好在遠黛雖是不肯示弱於她,但也無意在郢都太煞了她的威風,見她坐下後。她便也起了身,在金後對面的椅上坐了,算是各讓一步。
見她如此,金後原本陰冷的面色便也微微緩和了一些,仍自端正坐著,並不言語。
這當兒。繪春也已沏了茶送來。侯她上過了茶,遠黛這才開口道:「繪春,你在外頭守著。我與皇后娘娘數年不見,正欲好好敘舊一番!」繪春聞聲,少不得抬了眼去看遠黛,眼中隱約的有些擔憂。遠黛見狀,少不得沖她輕輕搖頭。示意她不必擔心。
及至繪春去後,坐於遠黛對面的金後忽而發出了一聲長嘆:「不想今生還能再見到你?」這話此刻從她口中說出。無由的竟帶了軟弱與傷懷,才剛咄咄逼人的氣勢一時無存。
遠黛為之默然。她與金後之間,說到底,也不過是當年兩個都被寵壞了少女之間的一些小小彆扭,大不了再摻雜一些少男少女間的青澀情意,至於長輩們的恩怨情仇,對於她們而言,雖是存在,也不過是隔靴搔癢,並無切膚之痛。至於石傳鈺,從她選擇了百里肇的第一天起,她便再沒有立場去爭什麼,更遑論如今她已徹底放下。
語氣陡然一松,她輕輕的嘆了一聲,徐徐的道:「你知道的,我已嫁了人了!」她心中雖仍是不願在金後面前稍退半步,但這一句話,卻已表明了她無意相爭的立場。至於金後信與不信,那便是金後的事,與她無涉,她也不屑於再去多說什麼。
「我聽說了!」金後應著,看向遠黛的視線卻是複雜異常:「我只想知道,你為何還要回來?」畢竟是自小相識的,遠黛的性子,她又怎會全無了解。她只是不明白,不明白遠黛為何要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回來。四年,她熬了整整四年,眼看著前方已現曙光,卻因著她的回來,陡然變回了原先的模樣——了無希望,不見五指的深黑。
淡淡看她,遠黛面上無喜無怒:「我為什麼回來?你不知道嗎?」正如金後對她熟悉一樣,她對金後也是了解的。金後雖非善與之人,卻也並不莽撞。她既來了,又知道了自己如今的身份,自然不會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事實上,在遠黛而言,她是不願這個時候回來的。在她原先的打算中,她是要再過數年回來的。她其實並不喜歡打無把握之仗,尤其是如今她手中也有足夠的籌碼。
然而石傳珏的出現,卻讓她知道,若不想連累百里肇,她就得回來。這一生,她沒拖累過人,到如今,自然也不會。所以,她毫不猶豫的主動向百里肇提出回來的請求。
只因為她知道,若是她不提,百里肇就不會點頭,不管南越方面提出怎樣的條件。然而結局不會變,早早晚晚,她總是要回郢都一趟的。也許她可以等,等到有一天,再拖不下去,再委委屈屈的走。但她不想,與其拖泥帶水,不干不脆,倒不如爽爽快快的來走一遭。
她不喜歡瞻前顧後,斟酌局勢,那樣會讓她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塊籌碼。於她而言,籌碼這樣的身份就是一種侮辱,不管這塊籌碼有多麼的重,也只是一塊籌碼而已。
只是這些話,她自然是不可能對金後說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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