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错处还在他身上,是他勉强她干了不擅长的活儿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撑着腰在地心转了两圈,然后停在南窗前望着窗外直匀气儿。可是细想想,也是他强人所难了,虽然她还回来的东西和他预想了差了一大截,但终归也是人家一刀一刀雕下来的。
走近了瞧瞧,茄子上有把儿,茄身上为了显示光亮,还凿出一条小沟来,说明并不是敷衍了事,人家确实是用了心的。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算了,茄子就茄子吧,横竖弄成这样,再也补救不回来了。”
颐行毕竟还是有些愧对他的,“要不然那块寿山石值多少银子,从我的月例银子里扣,我一点儿一点儿还给您,成吗”
皇帝回头瞧了她一眼,“能上御前的东西,你猜值多少银子恐怕你不吃不喝三年,也还不清。”
那就得再斟酌斟酌了,颐行悄悄嘟囔,“三年都还不清,可见不是寿山石太贵,是嫔位的月例银子太低了。”
这话分明就是有意让他听见的,皇帝偏头道“什么你还有脸嫌月例银子少”
这下她可不敢嘀咕了,赔着笑脸道“是您听岔了,我可没这么说。奴才如今到这位分,全是万岁爷恩赏,哪儿还敢挑肥拣瘦呢。”一面说,一面壮胆儿搀着他的胳膊往南炕上引,说,“皇上您请坐,我还有件事想和您商量商量。”
皇帝虽心存怀疑,但见她如此殷情,心里到底还是受用的。待在南炕上坐定,方端严道“什么事儿,只管说罢,朕还有政务要忙,没那些闲工夫和你周旋。”
颐行站在脚踏前忸怩了下,“奴才先前上永和宫给贵妃娘娘请安,后宫主儿们聚在一块儿,说再过程子就是太后寿诞了,纷纷商议自己送什么寿礼。奴才如今虽晋了嫔位,可手里头没积攒,也不知道该孝敬太后什么。所以奴才想着,是不是找万岁爷商议一下,您和太后最贴心的,一定知道太后喜欢什么。”
皇帝侧目看她,她脸上带着虔诚的笑,真是一点儿都不见外。
所谓的商议一下,之前为什么还要阐明手上没什么积攒这是诚心要商议的态度么打从他继位起,就没有哪个后宫嫔妃跑来和他讨过这种主意,也只有这老姑奶奶,仗着自己已经混得脸熟,不拿自己当外人。
皇帝没好气道“打听这个有什么用,所剩不到半个月了,你又不会书画,绣活儿又拿不出手,能为太后准备什么寿礼”
颐行被他说得挺扫脸,讪讪道“您也别这么说,我可以学下厨,给太后z老人家下碗寿面。”
可惜很快被皇帝否决了,“朕怕太后吃了你的寿面,回头闹胃疼。”
上下打量她一眼,可真是个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宝贝疙瘩啊,姑娘家该会的她一样不会,身家又不富裕,一到送礼就犯难。得亏她脑子好,知道找他来商量,皇帝无奈地说“罢了,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朕来替你预备就是了。”
颐行等的就是这句话,一听之下大喜,“真的您没哄我吧”
皇帝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又闲闲调开了,“你觉得朕有这闲情来哄你么”
颐行立时眉花眼笑,说自然不会的,“万岁爷是金口玉言,怎么能来哄奴才呢。既这么,那就一言为定,等您踅摸着了好东西,记着送到永寿宫来,等太后万寿节那天,我好借您的东风挣脸。”说完冲他肃了肃,“万岁爷政务如山,那我就不叨扰您啦,这就回永寿宫去,等您的好信儿。”
她就那么走了,皇帝看了看桌上的茄子,又想想刚才应准她的话,现自己真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朝外望一眼,天上下着蒙蒙细雨,从南窗斜看出去,映着赤红的抱柱,能看出雨丝的走势。
怀恩将人送到廊庑下,含珍打起伞,主仆两个相携着走进了烟雨迷蒙的世界。红墙、黄伞、美人,倒像一副精美的仕女画。
皇帝叹着气,捏起那只茄子,收进了炕桌的抽屉里。
门外脚步声传来,怀恩打起门帘进了暖阁,呵腰道“万岁爷,奴才想起上年回部敬献了一座白玉仙山,料子好,雕工寓意也好,拿来给皇太后做寿礼正合适。”
皇帝沉吟了下,觉得不妥,“纯嫔穷得底儿掉,太值钱的东西不像她的手笔。还是上库里找找去吧,让她自己挑”
怀恩道“纯嫔娘娘这会儿上慈宁宫花园去了,那奴才把她追回来”
皇帝一听,心道好啊,把难题扔给了他,自个儿上御花园捞蛤蟆去了。气恼之下站起身说不必,“朕倒要看看,她是如何玩儿得不顾身份体统的。”说罢一拂袍角,追出了养心殿。&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