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西要去提取的植物汁液,卻不想被一根帶刺的藤蔓刺穿了手掌,沒到半個鐘頭,她的手掌已經化成了一灘膿水,她將洛加的父親和洛加送上回程的醫療車,自己留在了那片樹林裡。
她目送丈夫和兒子遠離危險,自己卻連個全屍都沒能留下,藤蔓纏繞她全身,將她當做養分吸收乾淨。
「菲西·弗萊爾,」尼克爾森又揉了揉洛加的白髮,「這個名字值得所有人銘記。」
「謝謝你亨頓先生,」洛加回了尼克爾森一個燦爛的笑,像天上那轉瞬即逝的太陽一樣明亮,「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
作者有話說:
這是去年就存好的稿子,11萬左右
謝謝垂閱。
第6章吃了蜜的小鬼
牆上的掛鐘敲響了十二下,尼克爾森坐的累了,他放下檔案站起身,扭了扭僵直的脖頸,肩頸間的齒輪咔嚓直響。
「亨頓先生,」洛加本想跟著站起來,他曲了曲腿,又坐了回去,「你該上油了。」
正在伸懶腰的尼克爾森猛地僵在窗邊,他回身看著洛加,臉色有點複雜:「亨頓先生該上油了,」他複述了一遍洛加的話,「這話說得,好像我是你買的人偶一樣。」
聞言洛加愣了一下,接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的背包還在門口,裡面有托特醫生給我的潤滑油,他說亨頓先生總是忘了找他上油,所以讓我帶過來,定時提醒您。」
尼克爾森輕輕晃了晃腿,關節有些澀,早就該上油了。洛加極有眼色的跑去門外把背包拿了進來,低著頭翻了很久,終於在背包底部找出了那瓶深藍色的油。
「我是該誇你還是夸托特醫生呢?」尼克爾森看著那個半人高的背包,又看著那瓶洛加兩隻手才能抱過來的玻璃瓶。
「我占用了您的地方,這是我應該做的,」洛加抱著瓶子走到窗邊,單膝跪下捲起了尼克爾森的褲腿,他仰起頭看了尼克爾森一眼,靦腆地笑了一下,「抱歉先生,冒犯了。」
說著洛加掏出一副醫用手套,細緻地往手上套,他應當是第一次用醫用手套,動作看上去不太利索,卻極為小心。洛加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將手套戴好,接著擰開玻璃瓶蓋,又拿出一個滴管,他輕輕捏了一下膠頭,一截深藍色的液體便被吸了上來。
「我覺得我可以繞著研究所跑十圈。」尼克爾森突然說道。
洛加沒聽清,他稍稍抬起頭,逆著窗外的光詢問尼克爾森:「什麼?」
「我說,」尼克爾森笑著重複,「我能繞著研究所跑十圈。」
「為什麼?」洛加一臉茫然。
窗外的光很亮,照的洛加睜不開眼,他挪了一下躲進了尼克爾森的模糊的影子裡。
尼克爾森伸手拉上了半邊的窗簾,俯身拿過洛加手中的滴管,扔進了玻璃瓶里:「太多了親愛的,你這一管子夠我用一個月的了。」
潤滑油漫出了關節窩,順著小腿流了下來,藍色暈開一大片,染髒了尼克爾森的白襪子。
「你看,」尼克爾森彎腰勾了勾襪子,「浪費了。」
尼克爾森的綠眼睛離著洛加不到一尺遠,洛加被那抹翠綠吸引,他怔了怔,尼克爾森說的每個字都在他耳朵里,可他卻連不成一個完整的句子。他的手還扶在尼克爾森的膝關節旁,尼克爾森勾襪子的時候,冰涼的手指碰到了洛加的手掌。
「弗萊爾先生,你在看什麼?」尼克爾森沒有起身,他眯起了眼,好整以暇的看著洛加,「你這個眼神好像不太對,這可不是一個孩子面對長者該有的眼神。」
洛加一下子回過神來,他猛地低下頭,蹲著後退一步,低頭的那一瞬他看見了尼克爾森被染藍的襪子,他鬆開手,接著又怯怯的抬起頭來,說了聲「抱歉」。
「沒關係,」尼克爾森動了動關節,擠出了更多的潤滑油來,他可真是壞的很,見著洛加慌亂不已,心頭竟然起了一絲雀躍,「弗萊爾先生,請你告訴我,你剛才為什麼像看著戀人一樣看著我?」
可真是憋壞了,尼克爾森一個人活了幾十年,除了那片梧桐林,別的地方他也不怎麼去,除了跟警衛室里的培休偶爾說說話,他一直是孤零零的。
「我沒有!」洛加矢口否認,緊接著磕絆起來,「我沒有,我沒有冒犯您的意思,真的很抱歉先生,我只是,我只覺得,覺得您的眼睛…很好看。」
他說著又抬起了頭,忍不住地看向那雙翠綠的眼眸,它們嵌在尼克爾森灰白的臉上,顯得格外靈動。或許靈動這個詞不太合適,但洛加找不出別的詞可以形容。
尼克爾森抬起腰,雙臂環胸,重靠在窗台上,他說:「嗯?你喜歡我的眼睛?」
「嗯,」洛加點點頭,靦腆又大方地笑了出來,「我很喜歡。」
這下換成尼克爾森愣住了,灰亮的光撲在洛加臉上,將原本就沒什麼稜角的輪廓變得更加柔和,尼克爾森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樣仔細的看過一張人臉,這還是一張會說會笑的、鮮活的的人臉。
胸腔里的大齒輪倏然卡了一下,尼克爾森皺了皺眉,不再愣神。
「你喜歡啊…」他淺淺的笑了一下,接著他一手接在下頜骨邊上,抬起另一隻手猛地拍了下後腦,那顆翠綠的眼珠子應聲掉落在掌心,尼克爾森笑意加深,鼻樑旁邊的黑洞有些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