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见见他”
文公子将下巴搁在顾雪枝的肩膀上,轻叹了一声。
他的眼中似有无限愁绪,顾雪枝扶扶簪,心痛地捉住环在腰上的手臂,却实在给不出什么承诺。
康宁伯对孩子十分看重,每一两天必会过来瞧一眼。一个月大的孩子,她实在没什么理由把他带出来见一见亲爹。即便是到了府外,也肯定是里三层外三层地被侍卫守起来。
“雪儿”知道自己的愿望不能实现,文公子摸了摸顾雪枝的脸,口中喃喃道,“你要走了是吗”
“嗯。”顾雪枝站起身,回头抱住他,安慰道,“他没有任何怀疑,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你不要担忧。你以后打算如何呢”
这个问题,顾雪枝已经不止一次问了,文公子却一直避而不答。到了最后这分别的时刻,他仍然在犹豫。
半晌,他叹道“我,我暂时也没有什么想法”
文公子说不下去,将顾雪枝抱得更紧。又是许久才道“雪儿,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我,我真的想”
“会的会的一定能再见到的”顾雪枝又落了泪,没有去想文公子没说完的话他真的想干什么
两个人又是抱又是哭,又是愁,又是依依不舍。有情人分别是很花时间的,外头天空都已渐渐暗了,顾雪枝狠下心推开了文公子,再不走真的不行了
只是,要走出院门时,顾雪枝还是回头了。
见文公子站在门内,连走出那间客房都不敢。他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片暗淡中,只有一双痴痴的眼,烙在了顾雪枝的心头。
她的鼻子又酸了,再也不敢看,撇过头离去。
文公子关上门,坐在顾雪枝之前坐的凳子上,眸子里一片冷静。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文大学士替他们遮掩,藏在陶国的国都,没有人能现他们。大家只会当他们父子两个逃犯早跑得远远的了,不会有人细查京都的。
趁着别人想不到的这个档口,他要做点事。
康宁伯
此人定然不是他表面上的那副败类模样,甚至可能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
皇上能有多少帮手内阁是文家的一言堂,乱七八糟的折子,皇帝根本不会看见。至于皇上上朝时,也不会有人敢以死上奏。
死了几个之后,陶国哪还有那么多忠臣谁不是为着自己的功名利禄、身家性命碌碌而行跟的主子是谁,哪有那么重要自身的荣华富贵,才是能看得见,能拿到手里的好处。
在如今的陶国,如今的京都,如今的朝堂之上,没什么有能耐的人去帮皇室了。他们的陛下能够召集到的,不过是一些小鱼小虾。查起来毫不费力,杀起来如砍瓜切菜。他们的皇帝不愿意认输,以前的此类案例,早已数不胜数。
本以为一切已成定局,不曾想半路杀出来一个康宁伯。本以为他不过只是一个藏得比较好些的小虾米,不曾想,他给文家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为什么不让她干脆毒死那姓郭的算了”
客房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在这里。
“尚书未免太小看女人的作用了,顾雪枝能做的事,可比现在的您要多得多了”
毒死一个头儿有什么作用康宁伯管着什么人手底下有什么组织在朝堂里有什么帮手这些查不出来,他死了,皇帝换一个人用不就行了
大约是在刑部待久了,文尚书做事总是阴狠决绝。如果没有文家庇护,他猜他怎么也不可能将刑部尚书的位置坐那样久。都多大岁数的人了,竟然还不如他这个“儿子”沉得住气。一心一意只惦记着文、郭两家从开国到现在的不对付。
心中有些鄙视,文公子直接在脸上带了出来。他神情姿态颇为无礼,当爹的人却不敢说什么,饮气吞声地听着文公子话。
“康宁伯府并非铁板一块,这段日子,就麻烦尚书大人去寻访寻访那些从前从伯府之中被抬出来的人。只要是还活着的,就一个也不要放过。”
从康宁伯府被赶出去或者抬出去的人,并不多,但也不算少,尤姨娘就是其中之一。
她挨了板子之后,没人以为她能活下去。抬她出府的人将她丢到郭家的庄子里,只等着人一死就埋了。结果,本该立马咽气的人缓了两天,竟然又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