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王渊思忖片刻,蓦地眉眼舒展开来,声音轻快道,“本相今日要颠覆皇权,但也不想日后落人口舌。檀迟西这一折腾,恰好给了本相适合起兵谋反的借口,本相何必揪着他不放?”
“那、那些被绑走的百姓如何处置?”
“若是死了,背负骂名的也是小皇帝与阉党。若没死,本相登基后再派人寻救,世人定认为本相救万民于水火,自然更加拥戴。”
“相爷才谋,属下钦佩。属下提前恭贺相爷心想——”
“陛下、长公主驾到——”
众人抬眉朝奉天台的玉阶看去。
在前领路的是正当值的内务府总管刘喜,后面一左一右踩着玉阶而上的正是温氏姐弟。
少年玄衣玉冠,衬着薄瘦的脊背挺拔如松,温润之中又添了少许贵气与沉稳。
而他身侧的少女妆容娇媚,璨若夜珠的一双黑眸下轻点两颗红痣,像是朱砂血烙在了那张芙蓉面上,美则美矣,但更显妖冶。
最让人瞧着出神的,还是她那身仿佛绣满霞光的衣裙。
从颜色千变、形状各异的花灯下走来,那件衣裙仍是霞光不减,甚至还比满殿的花灯更为艳丽。
温元夕微微颔,不动声色凑近少女莹白的耳垂,望着那颗娇艳欲滴的宝珠耳珰,他薄唇轻动,“阿姐,元夕等你今夜改变心意。”
温幼梨端目看着前方,徐徐问他,“元夕,你可知京都数万百姓去了何处?”
“阿姐这问题好生糊涂,我大荣百姓自是在京都安居乐业,今夜还能沾了阿姐的光,共赏满城烟花。”
“元夕,我要你答应阿姐几件事。”
“只要是阿姐说的话,元夕都会听。”
“好。。。”温幼梨忍住喉咙里滚起的咳声,再开口时声音多了几分艰难,“你要答应我,倘若有一日我离开了,不可迁怒旁人。要往前看,往前走,记住自己肩上扛着的担子是百姓兴亡,是先辈用血肉铸成的万里山河。”
“阿姐。。。你这是不要元夕了?”
“你先回答我的话!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可能做到?”
“。。。元夕能做到”
“好!”温幼梨双眸泛起湿润,“我走后,张楚年一众老臣会鞠躬尽瘁辅佐你,他们虽有治国良策,但有时思想陈旧,显得顽固,你不可不听,但也不能全听。”
“若实在没有好的办法,就去找檀迟西,他定不会袖手旁观。”
“阿姐,为何到现在你还对他念念不忘?你可知道。。。可知道朕没冤枉他,檀迟西通敌的那些书信都是真的,是他背叛了大荣,也辜负了你的信任!”
“咳咳咳——”温幼梨掩唇喘咳,一声比一声急切。
温元夕慌了神,顾不上人前的礼数,赶紧把她扶住惊慌失措地哄声道,“阿姐你别生气,元夕不跟阿姐争辩了,元夕再也不敢了!”
“元夕,是我温氏一族先有愧于他,并非是他狼子野心执意要谋反的。”温幼梨在一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将少年扶着自己的大手远远推开,却又在他们即将归于平静的目光下迈步站在王渊的席案前,扬声怒道:
“本宫今日邀请诸位进宫,不是为了庆贺生辰,而是要给那些惨死在右相手中的亡魂——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