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假的!”
艾嘎声嘶力竭咆哮着,双手用力抓着脑袋,将本就剩余不多的脑浆洒了个七七八八。
他几近崩溃,阿泠却在一旁静静等候——等他自行恢复过来,记起什么才是真的。
“我想起来了!”
艾嘎停下了用力抓头的动作,将手中那张脸朝阿泠晃了晃,怒吼道:“这是真的!这人是真的存在的!”
他又忽然瘫坐在地,完全记起了以往的一切:“我记起来了,那日我终于和她成亲了。。。。我以为一切难过的日子就在那天起不存在了,我和她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我以为这是源母的庇佑!”
“可就是那天婚宴上,他!”他再次晃了晃手中那张同乡死不瞑目的脸,“他喝多了酒,仗着从小就身强力壮,闯进了我的婚房!”
“我娘前去阻拦,却被他一把推开,当场撞在门上就没了气。”
“而他那个时候——还是没有选择放过我的妻子。”
他的指甲全部陷进了那张慢慢变成草木的脸里,将所有来自过去的愤恨全部注入其中。
艾嘎想起那天晚上,本该是他逃离往日苦难的大喜日子,却真真切切成了永世不复的噩梦开端。
“他们说我是孬种,没有一个人去扶我娘,女人们都看着我笑,男人们一个接一个跑到我苦苦哀嚎的新婚妻子床上。。。。。。”
他拿出了几乎是所有的积蓄,置办了美酒佳肴宴请全村,而如他所愿,在婚宴上的每个人都吃喝得不错,只是不够尽兴。
“那时我便明白。。。即使我成了婚打算好好过日子,他们依旧瞧不起我,依旧把我当做随时可欺辱、不敢反抗的东西。”
“他们从没打算放过我。”
那天夜里,艾嘎眼睁睁看着自己妻子从挣扎到双眼无神,眼睁睁看着老娘瘫倒在门口的身子慢慢僵硬,那些花掉他毕生积蓄的琼浆玉液没能让所有人尽兴,仅仅是点燃了他们欲火狂欢的引线。
直到他的妻子彻底没了声,艾嘎母亲尸被摇摇晃晃的人一脚踢开,他自己也被轮流揍了一顿,这场全村的宴会,才终于是勉强让人尽了兴。
“这就是真的。。。。。。”
他跪坐,面朝天,面皮下似有细长之物扭动,向他空陷的后脑挪动。
“我没死,因为他们要留着我,他们说,等我给我娘办丧的时候,还要来喝酒,还要和我妻子。。。。。”
他忽然哽住,缓缓低头,看向面前的三个“李令”,惨笑道:“这便是真的!”
阿泠点了点头,如是道:“嗯,我知道,我朋友带我去过你们村子,所以。。。。”
所以他才能在那里用「虚构」仿造出一个蕴种来,死在那里的人不算少,想必艾嘎在得到蕴种之后,那里的人一个都没留下。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又道:“我很抱歉。”
抱歉是指,他用「虚构」影响了艾嘎的记忆,而且让田闵帮忙,将那座山村里的所有人,用另外一种方式复现了出来——为得就是引出吞下蕴种、在滇南境内隐藏踪迹的艾嘎。
阿泠当然并非是直接就作出了这样的计划,他用仿造的蕴种得知了面具的大致方位之后,便亲自动身前往。
利用仿造蕴种,他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艾嘎,但他没有出手,因为艾嘎的情况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你并没有吸收到多少灵蕴。”剑鬼冷声道出。
他找到艾嘎时,后者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四处流散,甚至还经过了有人烟之处,却没有引任何血案。
吞下“新神”的所谓蕴种者,无外乎是以灵修为主,这些人渴望强大,贪图「神权」,对于刀鬼来说,除了踪迹难寻之外,没有什么特别棘手之处,大不了拼命便是;
或者是因心中有执念或遗憾,听信了传言,便自称“信仰”,这样的人通常会有理智,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目标是什么,他们隐匿踪迹,往往一出现就伴随着血债,颇让万兽宗头疼;
而另一种,也就是艾嘎这类的,便是遭受极大苦难等等,求神祷告之时被面具趁虚而入,诱使其吞下蕴种,成为寄生的种子之一。
阿泠自认这两年,几种人见过不少,救过不少也杀过不少,不过像艾嘎这样的倒真没怎么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