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尘无奈地摇摇头,“快换身衣服,事多,病不起!”
叶欢白了他一眼,“病来如山倒,由不得我。”说着,打了个喷嚏,“乌鸦嘴!”
李墨尘掷了颗糖球,打到他腚上,“快去!”
叶欢蹦蹦跳跳去换衣服。
李墨尘将剩下的糖球,一把塞入口中,凝神望着一汪湖水。
母亲在他两岁时死了,自小在皇子所长大,因不得父皇宠爱,嬷嬷公公们甚是敷衍,甚至欺侮……
虽为皇子,常吃不饱、穿不暖。
除了自己,无一可倚!
病不起,败不起,更死不起!
不知何时,那个戴着面纱,袅娜多姿的女子,来到他身边。
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抚上他肩头,李墨尘不由一颤,侧头看她,又望向那片湖,“我母妃……溺死于这片湖。”
“宫中凄苦,没多少人受得了!走了,亦是解脱。你该释怀。”女子声音犹如丝绸,顺滑有质感。
“时光真好,让深的东西入骨,浅的东西无痕。忘了谁曾说,没有过不去的经历,只有走不出的自己。”
李墨尘脸上浮出罕见的脆弱与孤寂,“我……是不是很失败?该无痕的,却入骨得深。六岁前的事,全不记得,唯……母妃落水。你说,一个两岁的孩子,怎会将那一幕记得这般深刻,挥了十几年亦挥不去!”
女子轻靠在他肩头,“是痛,更是你活下的缘由。忘不了,记着也好。”
“若哪天死,将我化了,入海!活,不自由;死,得一分自在吧。”李墨尘眼神凄婉,瞧着湖面上一掠而过的月光。
“一时受挫,不算什么!那么难,全挨过来,定能到岸,上至你想要的位置。”女子亦望着湖面,眼底始终落着一抹淡愁。
“会的!”
李墨尘面无表情,轻声道。
叶欢远远望着二人,紧咬唇角,不觉间一丝血渍浸出……
烛光曳曳,姒文命手执书卷,任由光晕染出一影清绝。
一屋清新幽宁的沉水香,飘飘袅袅,和着满架书香。
一脸沧桑,却眼神睿练的孔荻,垂手立于侧旁,已一个时辰。
他抬眼,看了看同样许久未动的姒文命,唇角蠕动两下,终未敢出声。
姒文命捻了一页,翻扣一旁,“等不及?”
孔荻惶恐,忙躬身,“奴才,不敢……孔荻,是老爷从死人堆儿捡来的,能有今日,全予老爷所赐,少爷所给,一切听安排。”
“等不及,亦得等。眼下,上官檀下去,怕还接不上……专心办差,旁的莫管。”姒文命利目扫过孔荻,他不由恭谨垂头。
孔荻唇角微勾,肃声道:“二皇子筹划已久,兵部刚入三皇子手……奴才混迹官场多年,虽愚钝,亦看出一二。少爷,尽谋大事,奴才鞍前马后,绝无二话。”
姒文命清冷面庞,未见一丝波动,“上官檀撑不了一年……你须做好一事,寻一九门提督人选。”微阖眼帘,倏地一睁,“要快!要绝对可靠!”
“喏!”
孔荻欠身退下,双腿迈得有些费力。
……
余小乔回到相府,胖月已上柳梢。
她洗漱完毕,望着一柜鼎,呆呆出神。自收到那日,规整至柜,一直未细细研究。
老木不知何时过来的,站在余小乔身旁。
一人一狗,同一姿势,矗立半晌。
李凌琰不知何时立于窗外,看着这一幕,眼不禁朦胧,满月银光映照,更添一池星碎。
余小乔驻足凝神许久,转身回眸,似瞥到一抹闪过的身影,忙紧前两步,探望半天亦未瞧见……
余小乔取出笔墨,给遥翼回信。生活琐事、心情起伏,有趣的,无奈的……想哪儿、写哪儿,未有主题、不注修辞,不知不觉洋洒三四页。
于是,在此致敬礼前,赫然加上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