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几场雪后,紫禁城悄然入冬。
虽白日,坤宁宫殿内却燃着红烛,窗户紧闭,格外死寂沉闷。
红萝炭燃着,热气扑面而来,才进屋的佳贵人面颊泛红,额头冒出一层细细的密汗。
她坐在榻边,望着气息奄奄的皇后,唇角不禁噙了一丝凄苦。
皇后面色青,似碧色沉沉的玉,无半点润泽光华。
佳贵人执帕拭了拭眼角,宽慰道:“皇后娘娘,您如今这般,是否唤肃亲王回来,好歹……”
说着,声音渐哽咽,随之几声啜泣。
“一时半会,死不了。”皇后失血的双唇微微颤抖,脸上却看惯生死的淡定从容。
佳贵人同皇后说了几句,大部分时间是她说,皇后听,无非是嘘寒问暖、不疼不痒那些话。
半晌后,她起身颔,逼退心中那抹不忍,指尖微动,抖了抖裙袍,离去。
她走后,双眼爬满血丝的老嬷嬷,心疼地望向皇后,迟疑后开口,“娘娘,还是着肃亲王回吧。”
“前几日,命儿着人问了中毒详情。琰儿,怕已知。我想,之所以未归,定在寻破解之法。”皇后枯瘦的手,轻抚着床帐垂落的银线流苏。
老嬷嬷骤地眼中冒光,一脸激动,“娘娘的毒,真有解?”
“莫抱希望,否则失望太大,更承受不了。”皇后轻声说与嬷嬷,更说与自己。
生怕升腾出活的希冀,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空欢喜。
老嬷嬷突地想起什么,不由奇道:“娘娘,老奴一事不明……为何不早与殿下讲,或许他有法子呢?”
“为人母,全想为孩子遮风挡雨,不愿成为……他们的负担与累赘。若告知,解决不了,不过徒增……困扰与烦恼……”皇后轻咳两声,拭了拭嘴角,“我……原想……总有法子……”
老嬷嬷瞥眼皇后,偷偷擦去眼角的泪,“娘娘,您刚为何说殿下他们在寻解毒的法子。”
“我……猜的,算算日子,命儿该收到细情,尚未传回消息,许是在等什么。”皇后说了一会儿话,身子乏累,由老嬷嬷搀扶躺下。
老嬷嬷吹灭烛火,缓缓退下。
殿外廊下,风裹挟着雪粒子,于结冰的湖面打着旋儿。
老嬷嬷望着北疆方向,一滴泪,悄无声息落下。
“有法——吗?”余小乔望着药材堆儿里打滚几日的老木,神色凝重。
老木有些丧,垂头踱步,“我记得曾在哪本古书上看见过,此毒为九天清风。但,尚未想到破解之法,觉醒的记忆太久远,有些模糊了。”
“人道,巫蛊不分家,你原本医术了得,又觉醒了代巫王的记忆,按理说,天下无敌,什么毒都难不倒啊!”余小乔扶桌沿,缓缓挪着软塌塌的身子。
嘴上揶揄,可因有气无力,听起来倒有些绵柔。
老木见余小乔这般费劲,好久都未恢复,无奈地剜了她一眼,“余大小姐,咱商个事。往后,除寻到九金鼎咱穿回去,什么小盂鼎、大克鼎甭再碰了,成不?”
说着,又狠狠瞥她一眼,继续唠叨:“我不怕你死,可我怕你死了,我——孤单又寂寞。我怕——连说人话的机会都没了。”
“看你绕的。知道了。”余小乔不禁笑出声,漫不经心道。
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儿,老木急地“汪汪”狗吠两声,“你若再不爱惜自己,拿我的话当狗吠,我……再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