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盏鎏金宫灯悬上奉天殿檐角时,西域龟兹乐骤然撕裂元夕暮色。
朱棣玄色蟒袍掠过丹墀积雪,十二名赤足舞姬足铃轻响,竟与檐角铜铃震颤的节奏暗合。
";臣弟恭贺陛下千秋。";朱棣单膝触地时,腰间七星玉带扣与青石砖相击,迸出火星溅入舞姬足间银链。
皇帝冕旒垂珠后传来轻笑,朱柏指尖抚过龙椅扶手的狻猊兽,那鎏金兽瞳正对着朱棣肩头北斗纹饰。
筚篥声忽转凄厉,舞姬金纱旋作七重光晕。
朱棣退至蟠龙柱阴影中,望着最年少的舞姬将孔雀翎羽抛向半空。
当翎羽触及宫灯烛火的刹那,十二道金纱同时扬起,露出缀满蓝宝石的弯刀刀鞘。
";好个龟兹明月刀。";朱柏忽然击节,冕旒东珠撞碎光影。
尚宝监掌印太监手中铜盘应声落地,盘中七十二枚金瓜子滚到舞姬赤足旁,竟在青砖上灼出焦痕。
朱棣袖中密信突然烫,那是三日前蓝玉派人塞进狼腹送来的羊皮卷。
此刻舞姬们腰间的蓝宝石映出北斗天枢星位,恰与燕王府昨夜飞出的七盏孔明灯轨迹重合。
他望着御阶下沸腾的铜雀灯油,突然想起父皇赐这盏灯时说的";雀火烹油,最忌北风";。
";四叔这贺礼,倒让朕想起洪武二十年的漠北雪夜。";朱柏抬手截住一片金纱,纱上西域文字遇龙涎香竟显出血色。
最末的舞姬忽然旋身,弯刀鞘蓝宝石迸射寒光,将皇帝冕旒第七串东珠击出裂痕。
奉天殿梁柱间传来机括转动声。
朱棣瞥见飞鱼服锦衣卫的弩箭已对准舞姬后心,自己蟒袍内衬却突然渗出冰寒——那是韩铎今晨送来的天山玄铁软甲,此刻正与孝陵方向飘来的青烟产生微妙共鸣。
";听闻龟兹人以北斗为刀魂。";朱柏碾碎裂开的东珠,珍珠粉从指缝漏进鎏金狻猊口中。
舞姬们足铃节奏突变,弯刀出鞘三寸寒光割裂宫灯投影,在地面拼出模糊的狼图案。
朱棣耳畔响起昨日经过孝陵时听到的埙声,那曲调与此刻舞姬足铃竟分毫不差。
他按住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七星纹银线突然勒进皮肉——这痛感与三年前刘伯温临终前在他掌心画的七星阵图如出一辙。
";报——!";当值太监的尖嗓刺破乐音。
朱棣看见通政司密探靴底沾着居庸关特有的红黏土,那抹暗红在宫灯下宛如凝固的血迹。
舞姬们突然收刀入鞘,最年长的那位俯身拾起金瓜子时,间银饰显露出半枚狼头徽记。
朱柏的笑声惊飞殿顶白鸦:";四弟可知这龟兹舞最妙处在何?";他起身时十二旒玉藻遮住眼神,龙纹皂靴碾过地面狼光斑,";朕听说她们能在七步内,用弯刀雕出完整的北斗星图。";
丹墀下突然传来烧鹅香气。
朱棣瞳孔微缩,瞥见配殿珠帘后闪过半截杏黄衣袖——那分明是太上皇近侍独有的织金缎。
乐声在此刻戛然而止,七十二盏宫灯同时摇晃,将舞姬们的影子拉长得像十二柄出鞘利刃。
奉天殿脊兽吞没最后一缕暮光时,配殿传来瓷盏轻叩声。
珠帘后老太监正用银刀片着烧鹅腿,油腻指腹抹过某位舞姬昨日献上的龟兹乐谱,羊皮卷边角显露出半枚朱砂批注——那笔迹苍劲如二十年前批阅北伐奏章的字迹。
七十二盏宫灯突然定住时,丹墀西侧传来金匙叩击银盘的脆响。
朱元璋举着半只烧鹅腿踱到殿中,油星子顺着银须滴落在团龙地毯上,他对着朱棣带来的龟兹舞娘努嘴:";老四这礼送得刁钻,红粉骷髅里藏着北斗杀机。";忽然转头朝朱樉挤眼,";老二那株南海珊瑚倒喜庆,活像你去年在秦淮河喝吐时趴着的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