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两侧,光秃秃的枝干给巍峨华美的宅邸添了几分萧瑟。树木后退,露出一片片矮小匍匐的民居。
刘隆每看到一次这样的场景,就感慨一次东汉的贫富差距。然后贫富差距过大只是一个其中的问题,现在更迫切的问题是百姓的生存问题。
马车停下来,刘隆下车,先去后面的车迎母后下来,然后在邓骘等人的引导下来到灵堂。
邓氏府中一片缟素,其他的族人妯娌都过来帮忙。整个府邸悲戚中又透着一股慌乱。
刘隆在母后之后上前拜祭邓悝,他看到了跪在灵柩前面的邓广宗。邓广宗形容憔悴,双眼布满了血丝。
“节哀。”刘隆低声对邓广宗说。
“圣上……多谢圣上。”邓广宗道。
邓绥在灵堂中默默承受着亲人离别的痛苦,没有哭泣,也没有流泪。
在她成为皇太后执掌朝政那一刻起,就从再也没有在人前哭泣过。
她是一国皇太后,以女子之身执掌朝政本来就看起来孤弱,哭泣更是示弱于人。
慰问完生者,邓绥就和刘隆一起离开了邓氏。临近上午,阳光和煦,驱散了昨夜的寒冷。
回到北宫,刘隆极为担忧母后的身体,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劝她去休息,朝政之后再处理也不迟。
邓绥今天确实累了,心中被悲伤充满,做什么事情都不提精神和力气,于是听了刘隆的劝,正要去歇息。
突然,尚书台传来一封急报,十四郡国发生地震,灾情又逢寒冬,比之前更严重几分。
邓绥瞬间感到一股寒意冲到脑中,人立刻从昏沉低落转成清醒冷静。
刘隆听到这个消息,也倒吸一口凉气,起身从母后的桌案上拿起一本刚呈上来的奏表,翻开一看,心里凉了半截。
这次地震的波及范围广,震中受灾严重,房屋倒塌不计其数,山体塌落,堵塞水道,恐怕有决堤之险。
邓绥沉道:“快请三公、大司农和尚书令来商议事情。”殿中的黄门侍郎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冬日百姓存粮不多,又逢地动,房屋倒塌,饥寒交迫之下恐怕性命难以保全。”邓绥忧心忡忡道。
刘隆心有戚戚道:“幽冀二州又比雒阳冷上几分,那里的百姓更加难熬。”
邓绥见皇帝这些年过去了,依然赤子之心不改,心中欣慰,然而对受灾地区百姓的担忧又占据心头。
不一会儿,在公署办公的三公、大司农和尚书令都来了。邓绥让黄门侍郎将奏章发给几人观看,商议起这次地动如何处理来。
这次灾情比之前更加棘手,天气越来越冷,只怕处理不好就要冻死人。
君臣商议完,邓绥先派谒者去受灾郡县吊问,又让大司农调运粮食和布帛药材随后送到灾区。
等所有的诏令都发下去,商议的重臣也走了,邓绥紧绷的神经缓下来,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坐不稳。
“母后,你怎么了?快去叫太医。”刘隆的心砰砰地乱跳,祈祷母后身体无恙。
邓绥头脑眩晕,眼前发黑,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说上一个字都要费极大的力气和精力。
陆离跑过来,从另一侧扶住邓绥,伸手探额头,惊道:“陛下发热了。”
“我没事,不用大惊小怪。”邓绥虚弱道。
刘隆急道:“母后,你先别说话,等太医令过来诊断。来人,端一碗石蜜水来。”
邓绥虚弱地笑笑,双手撑在桌案上。水来了,刘隆扶着邓绥,陆离端着水一勺勺喂人。
刘隆道:“母后你发热了,要多喝些石蜜水。”邓绥强撑着身体,,勉强喝下一些就不喝了。
温热的水入了肚子,邓绥的眩晕稍减,这时太医令也过来了。
邓绥坐正,太医令一番望闻问切之后,道:“陛下这几日思虑过重,又风邪入体,身体发热。下臣先为陛下开上几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