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边的海棠花糕很软,很甜,令朱弦怔了许久。
她接了过来,道∶“谢娘娘。”
“不用谢的。”沈骊珠弯起眉眼道,“以前有好吃的,我经常都是跟浅碧和轻红一起分着吃的。一个人吃着多孤单呀,人多,才热闹。”
原来,娘娘从前最喜热闹。
可是,后来她却习惯了孤独。
口中海棠花糕的味道分明还没有散去,朱弦却在舌尖尝到了丝丝苦涩。
她心里并不赞同殿下用这样的方式欺瞒娘娘,那透骨香虽然对身体无害,但,若有朝一日,娘娘想起来了呢?
她这样问过太子殿下。
殿下抚着娘娘的脸颊,语气极淡,凝向床上躺着的女子的眼神温柔,话里的内容却令人字句都觉心惊,“那就……永远不要让她想起来。”
彼时,她想,让人一生都活在编织的巨大谎言里,不可怖,不可悲么?
但,现在她竟然也有了丝动摇——
谎言,若是能瞒得了一生,便也成了真吧。
这样鲜活的女子,不应该被那些过往抹杀。
“说起浅碧和轻红,感觉自己睡了一觉醒来,她们都嫁人了,好奇怪,我一点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沈骊珠情绪忽然有些低落起来,“殿下说,她们都嫁得挺远的,今后,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她们了呀?”
闻言,朱弦抿起了唇。
轻红已死。
而浅碧……
被殿下囚在了京郊那座小院里,虽无性命之虞,但是殿下却永远都不可能让她再出现在娘娘面前,告诉娘娘真相。
所以,当娘娘问起这二婢,殿下便说她们已经嫁人,不在京城里。
朱弦沉默了下,道:“也许,今后还会有再见之机。”
沈骊珠又重新高兴起来,“嗯,也是,江南虽远,但仍在大晋之内,总有一天能够再见的。”
这时,她的快乐,竟可以如此简单。
沈骊珠起身下榻,提起裙边,“朱弦,待在房间里好闷,你陪我到外面,我们去喂鱼。”
说罢,她端起那碟子红艳艳的点心。
东宫有座临水的亭阁,名曰兰溪岸,里面养着一池锦鲤。
从前,沈骊珠鲜少到青鸾殿以外的地方,一本医术就能安安静静地看上半日时光。
但,如今不同了。
她喜欢鲜活美丽的东西。
将碟子里的海棠花糕掰碎了喂给池中锦鲤,看见五颜六色的鱼儿跳起来咬食,她眉眼里都带着笑意。
还会突奇想地问,“朱弦,朱弦,东宫有钓竿吗?”
朱弦道:“……应当是有的,娘娘想吃鱼吗?”
沈骊珠眨了眨眼,摇头道,“不想,但是我想钓。”
朱弦没说什么,转身去给她找钓竿去了。
…
李延玺下朝回到东宫,来到兰溪岸,就见到沈骊珠正在将咬钩的锦鲤从水里拽上来,那眉眼间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媚笑意。
就连声音也是欢快活泼的。
“朱弦,快来帮我,我一个人拉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