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车马缓缓驶过乡间的道路,村口处乡民们都不由好奇地张望着这些陌生的外来人。
究竟是什么人还会来到他们这种穷乡僻壤?一道道奇怪的目光中充满了乡下人独有的警惕。这几年来,最经常出现在村里的外来者莫过于帝国的税吏了。不是苛捐杂税便是强征村庄里的丁壮上战场大战,每一次为了将那群麻烦的家伙应付走,全村上下都要费好大劲去打点。可这一次,这样大的阵仗还是许多人生平第一次见到,畏畏缩缩的村民一时间呆若木鸡,看着车马仪仗越来越近。
“啧,又来了么!”拄着拐杖,村社的长老不耐烦地敲了敲脚底下的泥土路面。前方的众人也纷纷让开,给这位村中名望最高的老人让开道路。村中并没有村长,按照习俗一直都是村子里的富户田主组成的村社长老会负责管理着村子里一切大小事宜。尽管不久前生了变化,村民还是习惯性地依赖着他们。
“安德鲁长老,您看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安德鲁没有理睬身后人叽叽喳喳的询问,默不作声地招了招手,唤来了跟他一起同来的其他几位长老们。
“看样子又是外面来的老爷们。”安德鲁面色不善对他们道,虽然一大把年纪了,可是他却有着一双明晃的眼睛,老远便看清楚了马车后方那面最醒目的旗帜。
此时村庄人群中传来了惊呼声,“是帝国的双头鹰旗!”
所有人都心中惴惴,能够用得上这种旗帜的人身份地位绝不一般。可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这里,尤其是这样一座坐落在山谷间与世隔绝的村庄,农民们百思不得其解。联想到了最近生的事情,安德鲁等一众村社的长老们也不禁有些紧张。
虽说小小的村庄里所有人都对外界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可他们都知道如今的伊庇鲁斯已经不再属于杜卡斯家统治。而新的统治者据说也是一位共治皇帝,虽说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帝国会有那么多的新皇帝,但带来的变化已经肉眼可见了。
可是好事还是坏事,谁也不敢保证什么。
车马终于在村口处停了下来,只见一队护卫骑着马缓缓上前,望着盔甲兵器一应俱全全副武装的士兵,村庄里的人们都不由紧张起来,就连几个村社长老们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
最后还是安德鲁壮着胆子迎了上去,一声唱喏道:“高门诸位竟纡尊降贵来此僻壤,能大驾光临小村上下不胜荣幸。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毕竟还是见过些世面,老人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怠慢。
骑马的士兵驾马让开道路,一名紫衣男子在簇拥中走上前,用冷眼扫视过了眼前平平无奇的村庄,压根没有搭理眼前乡下地主小家子气的问候。
这一幕令村子里上上下下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只因望着那一身贵不可言的丝绸罩袍,所有人哪怕再没有见识也知道这是一位大贵族来他们这里了。
“大大大……大人!”看到来人后,连安德鲁也不由惶恐起来。
可潭蓓伯爵连一丝余光都没有留给对方,转身便走了回去向身后停下来马车里恭敬地请示道:“殿下,天色也不早了,这里虽然简陋但还算清静,今天就暂时在这里过夜吧。”
殿下?听到这样的称呼,村民们难以置信地互相对视着,居然有这样尊贵的人物会来他们这里。
只见马车的车门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位衣着打扮华丽的侍女,让村民们的眼睛都瞪直了。
“殿下说了,一切都听塔拉尼特卿安排的。”
潭蓓伯爵点了点头,终于看向了站在村口围在一起的村民,尽管不想与眼前的乡巴佬白费口舌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道:“将村子里面教堂前的广场打扫干净,我们只在这里留宿一宿,所有的闲杂人等一律都不准靠近。”他当然不会考虑住进村民居住的破旧房屋之中,但是考虑到伊庇鲁斯山间中盗匪横行,在村子里面扎营休整是最安全的。
“大人,您莫非是……”
安德鲁长老还想要说什么,却直接被潭蓓伯爵打断,“不要多问一些无关的事情,和你们没有干系,只需要好好准备便是,好处少不了你们的。”塔拉尼特最是知晓乡野小民的脾性,无利不起早,哪怕是面对尊贵的贵族也是一样。不过这样也最好,花些钱便可以让这些村夫闭嘴何乐而不为。
一听有好处,一众村民们不等长老们回应便热情地招呼起来,让这些外来人的车马进入村庄。安德鲁长老却还有些犹豫,觉得有些不妥的他想起了几日前生的事情,可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村庄中仍然有好事者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这所谓的“殿下”究竟是什么人。但是当他们看见村社长老们警告的眼神,便一哄而散。
……
与此同时,伊琳娜杜卡斯正坐在马车里,透过马车的车窗静悄悄地望着外面生的一切。丝绸窗帘下,伊琳娜能够看得到外面,而外面人却看不清马车里面。
这是一座再寻常不过的村子了。在阿格里尼翁,她年幼时跟随父母也曾近距离接触过领地里的乡民,看见她们热情迎接献上瓜果菜蔬。可是如今却只有她自己孤身一人了……
在阿格里尼翁修葺完毕父母的坟茔之后,伊琳娜便在色萨利诸侯们的护卫下前往了伊庇鲁斯,只是没想到她还未曾踏上这片土地便听闻了杀父仇人同时也是自己的叔父米哈伊尔杜卡斯的死讯。
查士丁尼君真的做到了。少女在心中喃喃自语,她本以为自己会欢喜雀跃,因为与她联姻的夫君为她报了杀父之仇,可是现在的伊琳娜不知为何却有些迷茫。
此时的车队路过了一片田垄,伊琳娜杜卡斯似乎注意到了什么,那双黑色的眸子里转过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