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说,这年头最好最快的路子,不是巴结什么司长处长,”老闵摇头晃脑道:“只消跟他们身边这些紧要秘书打好关系,不要说添个名字,单从他们手指缝里透露点信息出来,或者帮忙美言几句,我们就大大的有路子了。”
“可不是?”老乌道:“前阵子广东银行的行长专程到这边来请客,那别苑里,真是阔极了,有八个会客厅,将我们几个司几乎全请了。照理说总长次长没来,就算轮不到我们金融司,也该税务司的司长坐首席,结果你们猜,谁坐了首席?侍从室的段氏夫妇!”
“侍从室?”老闵张大嘴:“你说的是那个侍从室?”
“除了那个侍从室,还有哪个侍从室!听说段氏是秘书组的组长,我的天,大家对他那份客客气气,奉承讨好,比见之我们总长也差不离了。后来我听他们说,侍从室了不得,各级衙门对别的机构交办的事,也许可以马马虎虎,推三阻四,但一听说‘侍从室’三个字,那是肃然起敬,半些也不敢怠慢。就算党国的大佬、将系的军阀,包括在外头威风八面人见人怕的瞻园路,见了他们也是笑容满面。甚至还有人说,侍从室里的一条狗也比人强!”
“啧啧,”老闵咂巴着:“是不是像咱前朝的掌权太监李莲英,王公大臣见了,都要多方拉拢?”
老乌一拍掌:“这譬喻像!”
庞世吉道:“侍从室,全名国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里头的侍卫官虽不是正规的官职,却是真正的权要、最高统帅的近侍,俗话说挟天子以令诸侯,要是他们存心给你擦点眼药,可以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一声冷笑,老乌老闵两个人不由缩了缩,又吸了口烟,老闵道:“这么说来,那侍从室的人是怎么选拔出来的,恐怕极不好进吧?”
老乌哼道:“那是自然,提起来都讳莫如深,大有侯门深似海、可望不可即的意思,首先,最少满足三个字。”
他伸出指头比了比。
“哪三个?”老闵迫不及待问。
“崇、籍、保。”
“崇?是指崇德军校罢,”庞世吉道:“总座他老人家是崇德军校校长,现在很多部队里的人都是崇德出身,他对自己的门生向来青眼有加。”
老闵道:“唉,这条咱就满足不了。”
“也可以看你的籍贯,”老乌道:“就是第二条,凡他老家的,会说两口家乡话,或者是亲戚,也都有路子。”
老闵道:“这岂非‘任人唯亲’?”
“那能有什么办法,”老乌手一摊,“老头子喜欢,而且越亲越要重用,据说侍从室侍一组总务组的组长就是他的侄子,还有好多亲随侍从官不是姓靖就是跟靖氏有沾亲带故的关系,至于各部各局的就更不用说了,只能说我们命不好,怎么没投个好胎呢!”
“那保是——?”
“保荐,看保荐人的身份、任用人与保荐人之间关系、在政府中干了多少年、表现如何等等,不过最后最关键最重要的,还得过老头子那一关。”
“这在外倒有所传闻,听说曾经有人因为衣衫不整而被削职的,对吗?”
老乌点头:“确有其事,段组长说,老头子看过审查表后,都要亲自召见,谈话并进行当面考核,他说行,这才是真行了。”
“啊呀,”老闵道:“光听着,就觉得难如登天!”
“岂不是呢,这三条是基准,除此之外,你的资历,你的学历,一步一步接替,熬到前面的人外调……这鲤鱼跃龙门,可不好跃哟!”
老闵道:“罢罢罢,真是不敢想了。”
“想也是白想。”老乌道:“还是说点实际的吧,庞世老此次专门从广州拿货,到手了?”
提及此老闵当即露出垂涎的神色:“真是‘马蹄土’?”
“正宗印度货。”庞世吉笑,正逢下人取着汽车里的东西回来了,解开包裹皮,露出里面数个黄铜盒子,打开,一个盒子里一只马蹄。
烟霞的香味扑鼻而来,老闵鼻子动动,又动动,恨不得马上弄几个泡来试试。
“不愧是上等中的上等,”老乌也深深嗅了几嗅:“这种货色,一定要拿到专门的烟房去熬煮,最好是九如楼,楼主人有专门一间内室,干脆再叫上一桌酒席,如此总能请得动冯司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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