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哮喘,她本来就不适合这部武打强度很高的戏,她没有告诉剧组,是她的错,你只要在她给她的面包里加一点花生酱……”
“不危险的,只是让她病发,不危险的,乔翘。”
脖子下方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四面八方的话往发麻的头皮里钻,乔翘感到自己的头顶正在遭受酷刑,有人用刀将头皮割开一个洞,然后撕心裂肺地往下剥,她拼命扯住自己的皮肤,像守住残留的理智一样。
不能剥了她的皮,剥了皮,她就只能当厉鬼了。
手心一动,她捏着掌中的木棍。
“你要做什么?”
“你要打碎我。”神龛的语气变了,面前香火的烟雾也乱了。
“你现在的一切都我帮你的,你红了,也得到了沈白的爱,你要是打碎我,什么都没有了。”
它平静得很倨傲。
“沈白会忘了跟你重逢的所有事,她要再抛弃你一次。你还记得重逢那天,沈白的眼神吗?她不爱你了,她在几年前就不爱你了。”
乔翘吸了吸鼻子,失魂落魄地站在神龛前。
想起给她讲戏的沈白,想起发烧时抱着她的沈白,想起快要溺水时奋不顾身地救她,哭得肝肠寸断的沈白。
还有说,后悔跟乔翘分手的沈白。
“等拍完这部戏,我们买个房子吧,养只猫,或者养条狗。”
乔翘仰脸,左眼滑下来一滴眼泪,嘴唇死死抿住,然后抬手,将木棍往神龛上狠狠一砸。
“砰……”
淹没耳蜗的巨响中,木盒被打倒在地,摔得七零八落,香灰飞得四散,在空中缓缓旋转。
脑内有高频的嗡鸣,乔翘哭着上前,木棍对准地上的神龛,再狠狠砸下去。
“砰!”
小小的阮阮停下写作业的笔,木木然转过头,眼神往下,看向弟弟手中的砖头。
“砰!”
阳台上的阮阮将手中酒瓶摔碎在地,一地猩红中,喘息着看向身旁的施然。
砸了它,都砸了,那块欠了很多年的没有拍回去的砖头,那些借道德的名义将人性捆绑的目光,那些从心里滋生的,试图吞噬本我的,魑魅魍魉。
阮阮狠狠地咬着牙,一下又一下,将神龛砸得稀碎,迸出的碎片擦过她的眼睛,擦得令人胆战心惊,她眼看着那块木屑落下,睥着它,不带任何感情地睥着它。
她掐死了心里的鬼魅,眼里的红血丝是它们死亡的血迹。
“cut”
导演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现场的人都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阮阮将酸痛的手腕放松,揉了揉,站起身来,小跑到监视器旁边看回放。
“太行了,这戏。”导演一边调给她看,一边喝水,忍不住称赞。
阮阮平复着呼吸,心潮仍有些澎湃,失力的手指后知后觉地抖起来,她捧着助理递上来的水杯,不着痕迹地与一旁的施然对视。
施然淡淡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