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受了寒,次日醒来时,我的脑袋像是被人拿棒槌敲了一下,坐起来时都是发蒙的。
听到来人说废公主燃火自焚后,我才稍微清醒一些。
天地皆白,呛人的灰烬,未消散的奇怪味道,还有勉强看得出人形的骨头。看管她的将士对我说:“昨晚上大家都在喝酒,她也要了一碗,说讨喜,我们本来不想理她,但她哀求了很久,手底下就有个人给她一碗,结果她撕破布条,勾住灯烛打翻了它,泼上去酒,自焚了。”
昭阳吩咐过,若是她寻死,不必去救。
就在这普天同庆的时候,她在一个荒凉的角落,在众人的冷眼中死去了。
昭阳在我身后,说:“这几年,她在西戎过得确实算不上太好……”
我抬手制止了昭阳的解释。
她,终究是没有姓名的一个公主,一个算不上优秀的谋士,明明身份尊贵,却选择了最为卑劣的手法和我下完这盘棋。
但她不知道,自己并不是执棋之人,而是个棋子。
念在她好歹曾经是个公主的份上,我还是命人给她收了尸骨,但皇族的陵墓终归是没她的位置了。
回京的路上,百姓夹道欢迎,每个巷口都是锣鼓喧天,仿佛我是什么天神降世,但我不是,我只是做了一个帝王能做的事,甚至于,我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罢了。
相思何解,近乡情怯。
我摸了摸怀中被丝帕包裹住的信件,恨不得背后生了双翅,飞到她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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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朝这日,是谢灵仙和两姐妹在宫道上等着,我看着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人就在眼前,直接下马快步到撩起官袍要行三跪九叩礼的谢灵仙身前。
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了片刻对望。
在这样隆重的场合,我不能把情绪都宣泄出来,只能克制住自己,把行礼行到一半的谢灵仙扶起来,望着她渐渐湿润的眼睛,问她:“你还安好?”
她两只手死死抓住我的铠甲,面上的神情却不动如山,声音颤抖地说:“安好。”
又猛地松开手,把目光微微错开,牵着萧慈和萧淳的手到我跟前,让我们叙旧,实际上也的确该展示一番帝王和继承人之间的慈孝,但不能和谢灵仙说这话,我心中的动容褪去了大半。
战场多肃杀之气,这两个女娃见我,大气都不敢出,脸闷的煞白,我只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站起身,扶着腰间的佩剑往长极殿走了。
这一天,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大赏特赏。
封赏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安抚阵亡将士的遗孤,再赏对这次收复西戎有功的部族,还要把稳定超纲的这些臣子也封赏一个遍。最后,我才单独问谢灵仙:“谢卿,这次朝臣封赏,你可还有什么要提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