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还没进楼,许千远远地看见路帆,跑过去打招呼。明明是迎面去的,跑到跟前,路帆居然吓了一跳。许千也怔了一下。她从没见过这么憔悴的路帆。
眼角疲惫地向下垂着,眼球上满是细密的血丝,显得有些混浊。她的脸上挂着中年人常有的倦怠,连皱纹都清晰了许多。
短暂的对视之后,许千是真的被吓到了。怎么会呢?周六上课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短短一个周日,她怎么会衰老成这个样子?
路帆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什么不同,微笑着点点头,和往常一样。
她不知道,整个上午,许千的脑袋里全是这一抹笑容,勉强,又无力。
她想当面问路帆,但是看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就没了勇气。
她很清楚,即便是现在,她在路帆眼里也依然是个小孩——可以在开心的时候拉过来分享,却无法在心烦时诉说。
你不说,我便去问。
这种事情不好像之前的生日一样明目张胆去打听,只能旁敲侧击。又找到了体育老师的儿子。他们俩毕竟仅仅是同事,这回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倒是沈松那边,稍稍套了几句,就套出了口风。
“路帆?她最近肯定烦啊,能不烦吗?都闹到她对象那儿了,啊不对,是前夫。”
“闹什么?”
“好像说是她弟弟犯了点什么事,应该也不是大事,但是公司要开除他,他想让人路帆捞一把,天天去她家缠着。具体怎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这么回事儿吧。”
“她弟弟?”许千记得路帆是独生女,当初她家里出事的时候也全是一个人跑前跑后。哪来的弟弟?
“是吧,应该是,我听我妈说的。可能是表亲之类的。”
许千一向跟沈松只有表面情谊,可事到如今,除了他也没有别的线索,只好放低姿态客气起来。
“松哥,你能跟阿姨再多打听打听吗?”
沈松一脸受用地摆摆手,“诶呦呦班长,您可别这么说,多大点事儿。今天晚上我就去问我妈,一定给你问明白了。”
如他承诺,第二天,事情的来龙去脉果然弄清了。
这个弟弟是路帆大爷家的,比她小一两岁左右。结婚了,家里有个男孩。他在一家私企做上班,是个小主管,待遇很好。
前一段时间公司有笔账出了问题,查出来是公司内部有人动了手脚。本来不是他的问题,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算的,把他也牵涉进去了。新升上来的负责人之前和他有点过节,再加上一些暗地里的操作,就打算让他当替罪羊,开除处理。
这几年北安市的经济一直不景气,还能正常发工资的企业不多了。现在把他开掉,不说新工作待遇怎样,就连能不能找到一家愿意要他的公司都得画个问号。
托了一圈关系,都解决不了。他打听到公司一个高层的孩子在北高上学,就跑到路帆这儿来,想让她帮帮忙,跑到她家软磨硬泡了好几天。
这种事情,一听就知道结果。以路帆的性格,当然不可能允许别人利用自己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去牟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