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别说章学英命案和之前市北医院的案子,就算段世以后再犯任何案,咱们没准儿都会多多少少怀疑到方法医头上,觉得她有可能是共犯,或者段世在警队的内应,还会觉得段世之所以能顺利从警方手底下逃脱,也是因为方法医在其中帮了忙。”
……
姚澄亮撅了会儿厚嘴唇,开始啃咬自己的指甲,喃喃自语。
“没错。所以,这女人和段世是共谋,早在上个月就已经开始筹谋想要陷害方法医,不只是姗影桥这一桩案子,还有后招。”
成辛以活动了一下脖子,慢慢沉声道。
“姗影桥的案子是你们队的工作,我无权干预。但如果以后,你们查到这个女人的任何动向,麻烦姚哥,知会我一声。”
“啊?”
成辛以咬牙切齿冷笑起来。
“我们夫妻俩跟她有一笔陈年旧账,我需要替我老婆算清楚。”
说完这句,他也不再看监控画面了,跟姚澄亮匆匆道了句谢,起身飞快往外走。杨天铭忙跟在后面。
——
直走到没人的走廊楼梯角落,杨天铭才低声问。
“做啥,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了?”
成辛以舔了舔牙关,低声回答。
“测试。”
“测试?”
“你看到那女的出来的时候低头看手机的动作了么?”
杨天铭回忆一瞬,点点头。
“6月25号在季颜律所楼下的那天,我第一次现题,信号和电量都不对劲儿。所以就是24号晚上,而且除了段世,她还有其他的帮凶,那天她是在远程测试,测试那个定位仪有没有起作用。但这类精密鸡贼的小动作,肯定不是只凭一次就能测试无疑的,尤其像他们这群蠢货,肯定需要多测试几次,才能觉得是万无一失。所以!”
成辛以脸上露出一丝嗜血般兴奋的凶光,恶狠狠骂了一句。
“草!我tm早该想到的!”
那天杨天铭虽然没去季颜律所,但大致也能对上一点时间线,摸着下巴,跟着他的思路慢慢猜测道。
“我记得技术科说过,这种微型定位仪是私人自行开的,存在很明显的技术瑕疵,信器与信号接收器两端口的地理距离过近时,极有可能会干扰被监测手机的信号,所以你在季颜律所楼下现信号差,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们那伙人当时就在附近?”
成辛以摩挲着左手指腹,笑容阴森。
“没错,监控。季颜律所那栋楼的监控她不可能再动手脚。”
“行,我偷摸去调调看。”
杨天铭撅嘴点头,又听成辛以哑着嗓子,垂着脑袋,继续又快又密地说道。
“不止这点,还有快递。”
“快递?”
“对,我一直在回忆那部手机究竟在什么时候被动的手脚,被什么人。手机是贴身物品,但只有那一次,对,只有那一次李秋伟冲方清月跑、要去抓她的时候,我一时着急,就把手机扔下了,而那个时候我站在前院大门旁边,附近可能趁机动我手机的人,就只有当时在场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收室的行政岗,所以我才始终查不到这些年快递上游的任何寄件信息,一定是因为……”
杨天铭突然咳了两声,抬手捂住嘴。
成辛以的话音倏然止住,目光微凛,抬头望向楼下。
——
方清月正靠在楼梯转角的墙边,手里捧着保温杯,身形纤瘦,长柔顺,眉眼低垂,安安静静,面色苍白接近透明。
大概是因为他过于激动畅快的推理絮语突然停下了,她的睫毛动了动,抬起眼,望过来,视线与他对视一瞬,但没有笑。
成辛以心一沉。
确实,她确实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寒冷阴鸷、一墙之隔的拘留室夜晚,不仅令墙外的他的思路突飞猛进、势如破竹,墙内的她也一样。
她已经想清楚了一切。
一切他费尽心思坚持要瞒着她、不想让她再受半点刺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