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像只小仓鼠似的小口咬着苹果。
成辛以凑近一些,歪头看着她一动一动的柔润下巴、镜片之后的白皙颧骨和纤细眼角,轻轻哼了一声。
“那……先来抱抱么……”
……
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平素在外永远顶着一张雷公脸大杀四方、脾气火爆的魔鬼刑警队长,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哼唧,语气和表情都像极了撒娇——也的确是在撒娇没错,软绵绵,赖兮兮的,甚至比二十几岁初恋时更黏人,直教她眼角颤……要不是眼皮还难受着,她早就瞪过去了……
但其实她也想抱,也想黏着他,于是撇撇嘴,理了理输液管,带着一丝灾后逢生、既庆幸又恍惚的感觉,窝进对面的怀里去。
宽大病号服之下的小女人更显纤瘦,成辛以搂着怀中人,又喂了她几片苹果,看她一眼,抬起头,手掌抚在她腰背上轻轻摸一摸,又低头看她一眼,再又抬头、摸一摸腰背,半晌又低头看她、再又抬头……周而复始循环几次,仿佛是在反复确认她不会突然从他怀中凭空消失,确认过了之后,才慢吞吞问。
“方清月?”
“嗯?”她也不催,就安安静静趴在他颈侧等着。
他终于问出来。
“以前,上学的时候……你认不认识、或者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任语曦’的人?‘语言’的‘语’,‘晨曦’的‘曦’。”
她愣了愣,脑中反应了一会儿,模模糊糊意识到什么,扭了扭身子,想先坐直再正襟回答。
但成辛以用手臂压着她的背,手掌抚着她的后脑,把人按在怀里箍得紧紧的,毫不肯松懈。
“不准走,就这样抱着说。”
“……哦……”方清月只好顺从地在他肩上蹭了蹭下巴,如实回答。
“我……不认识这个人,上学的时候也从来没听说过。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还是因为你。”
他有些意外。
“……我?”
“嗯。”
但男人的身体绷得有些僵硬,因为向下低垂着脑袋抱她,头颈的弧度弯如一张弓,双手合拢捧着她的腰背,姿势一丝不苟,像是在紧张地拥抱一套没拼凑严实、随时随地有可能会散架粉碎的危险乐高。她猜测是因为他原意并不想与她说这些,大概是怕她想起从前的事难受,怕她情绪再度出问题,但她又不高兴一直被隐瞒、还冲他脾气,所以他才不得不违背本意,逐渐跟她透露、“交代”调查进展。
于是,方清月继续趴在他肩上,努力让自己的体重压他更多,想迁就他的身高,令他不必曲颈太过,然后把手抬起来,指尖轻轻摸了摸他喉结的锋利弧度,慢慢回答。
“因为……之前有一次,我觉得你看到材料的反应有点奇怪,回去就又翻了翻你当时看的那份材料,旗望岛轮渡的乘客名单,我记得那上面有这个名字。”
她仰头,用嘴唇贴了贴他的下颌角,小口咬了一下,继续说道。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但后来又听说你让小曲特别去查了这个人,所以就多了点印象。”
“嗯。”
他点点头,脸与她相贴,湛湛望着她的病号服衣摆,搂抱手臂似乎放松了一些,又似乎没有。
她想了想,斟酌片刻措辞,又继续哑着嗓子小声问。
“你问的这个人,嗯……她是……什么血型?你都已经查过了,对么?”
……
成辛以没有回答,整个人凝滞片刻,突然再次收紧胳膊低下头,一言不抬起她的脸,径直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