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未到。小雨淅淅。
谢轻晗突然从梦中惊醒。扭头一看,慕语迟已不在身边,忙翻身下床。屋里屋外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他想了想,取过落英朝后花园走去。果不出所料,慕语迟正在练剑,头顶冒着浅白色的烟。“昨晚睡得那么晚,还起这么早?不累么?”
“已经习惯了。无论睡多晚,我就会按时起床练剑。”慕语迟追着一只早起的鸟儿跃上枝头,挑落朵朵残花。“吵到你了?”
“没有。”谢轻晗暗自感叹:所谓天才,就是比普通人更勤奋努力,更坚持不懈,更勇往直前吧!“要不我也来练一练?”
“可以。”慕语迟收住剑,笑道:“我可以当陪练,一颗金豆半个时辰,不讨价还价。”
“安和国不许抢劫。话说,你又不缺衣少食,要那么多钱干嘛?”
慕语迟随口答道:“当然是给长风、豆蔻和小暖买东西。长风的酒,豆蔻的花籽,小暖的冰糖葫芦都是我在……”她猛地住了口,双眼直盯着一地落花好半天才说,“既然不许抢劫,那就免费。”
“他们得你照顾,可真幸福!”谢轻晗用落英碰了碰慕语迟的笛子,“笛子在你手里比剑厉害,剑在我手中还不如一根烧火棍。瞧咱俩这差距!估计我也就只能看看奏章,批批折子,干点不费体力的杂活了。”
慕语迟笑了:“你这杂活可没几个人干得了。看剑!”
谢轻晗忙举剑相迎,一招一式,一进一退,十分认真。
吃过早饭,谢轻晗换好朝服准备上朝。他见慕语迟又换回了男装,曲玲珑和玄霜已等在门外,便向剑心要过一包银子,装进慕语迟的口袋:“够不够?不够就再多装点,我那里还有些。”
曲玲珑拍着荷包道:“有鄙人在,我姐姐不缺钱花。”
“我谢轻晗的妻子,理应花我的钱。回来吃晚饭么?”
“尽量,尽量早点回来。”慕语迟道。
“姐夫,你都不问我姐干什么去吗?”
“为何要问?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放机灵点,别让你姐操心。”
曲玲珑哼道:“我什么时候让我姐操过心了?你别让她操心才是。”
“那最好不过。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备着。没有就让御厨学着做。”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慕语迟一把捞过门口作小厮打扮的谢翀,撒腿就跑,生怕再被唠叨。曲玲珑和玄霜也跟着跑了,边跑边打趣谢轻晗缺乏君王的威严。雪姬留在宫中料理琐事杂务,没有跟随。
出了宫,慕语迟画了两道缩地符,一道符圈两个人,没过多久就到了边城。
时隔多日,边城还是那个边城,热闹与繁华为面,质朴与简单为底色。而双极河也还是那般从容舒缓,仿佛从不曾经历艰辛苦难。
大街上,歇了一夜的小商贩又有力气吆喝了,五花八门的叫卖声吵醒了太阳,将温暖的阳光洒满河畔。白老翁背着猎枪出门了,昔日的垂髫小童背着竹筐跟在他身后,已有了少年模样。
长这么大,玄霜还从未到过烟火气息这样浓重的地方,看见好玩的总忍不住要凑过去瞧一瞧,摸一摸。好在曲玲珑是个活泼又话多的,很愿意给她解释。两人有问有答,有问必答,相处得很是和谐。慕语迟落在两人身后,向小商小贩打听物品的价格,听路人闲聊如今的生活情况。谢翀紧跟在她身边,几乎不怎么说话,倒十分贴合贴身小厮的身份。
一路来到杜记。曲玲珑和玄霜立马收了游玩的心情,绷着一张脸站到慕语迟身后。慕语迟笑看两人:“你俩干嘛?想当左右护法?放松点,咱们是来玩的。”
“玩?玩啥?姐姐不是来当说客的么?”
“谁告诉你的?我是来学搓泥巴的,工具我都准备好了。”慕语迟摩拳擦掌道,“我小时候不是练剑就是读书,再不就是学习琴棋书画,从没玩过泥巴。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了,不好好玩一玩怎么对得起自己。你不想玩?不玩拉倒。玄霜,咱俩玩去。”
“姐姐玩我就玩。”曲玲珑边说边撸袖子。“姐姐别想着丢下我!”
“一口一个姐姐,你这张嘴比凤鸣阁里的姑娘还甜。”玄霜撇嘴道,“幸好我家姑娘不吃你这一套,换个人还不得被你哄得团团转。”
曲玲珑得意地道:“她本来就是我姐姐!我又没乱叫!你眼红?”
慕语迟真心觉得,与其听他俩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斗鸡似的争输赢,还不如听谢轻晗唠叨。起码,谢轻晗还知道适可而止,可这两人的脑子里根本就没这个意识。如果她放任不管,他俩能一直争下去,直到其中一个败下阵来,负气离开。她见谢翀不但不厌烦,还一副饶有兴趣看得很起劲的样子,很是佩服他的适应能力。
一个小厮正打扫门前的落叶,见有人来,忙道:“这位公子,‘杜记’不做生意了,现在这里只是杜宅。”
曲玲珑立马丢开玄霜,恢复了玲珑公子的矜贵:“为何?是生意不好做还是另有原因?”
“不是。自打凤舞山庄平反后,想和我们杜记做生意的人多得不得了。还有很多人远道而来,只为买一尊十三公子的泥塑,可我家老太爷不让卖只让送。再后来,君上来了,朝中大臣也来,老太爷就把铺子收了,天天关了门在家种花养草呢!”
“那杜老爷子这会儿在家么?”曲玲珑掏出几块散碎银子塞到小厮手中,“麻烦你通传一声,就说有故人到访。”
小厮道过谢,跑着进去又跑着出来:“各位,对不住了,老爷子不见客,还把小的训斥了一顿。”他一边道歉一边锁了门,动作之麻溜,令几位访客自愧不如。
曲玲珑道:“敢让我姐姐吃闭门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