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巴蒂啞著嗓子說,「你沒必要來這。」
「因為那天你對我說了一些惡劣的誹謗?」斯拉文卡的話讓他閉上了眼睛,「我早就不生氣了,巴蒂。」
「但你也不會原諒我。」
「有些話一旦脫口,造成的影響恐怕永遠都無法抹除。」斯拉文卡的心很平靜,她伸出手,很溫柔很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髮。
「我不能接受你那麼想我,但我想我能試著去理解,如果你跟另一個女孩共享著好幾段秘密冒險,我也會忍不住失望。你是對的——」斯拉文卡停了幾秒,對他說,「我確實愛他。」
那一刻,屋裡靜得可怕。
「如果你一定要一個答案——我確實愛他,正如我愛艾米,愛萊姆,愛西里斯、莉莉她們那樣,而這樣的感情從來都沒變過。是的巴蒂,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會選他做我的朋友,我們還是會成為朋友。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這些……我們的爭吵,我們鬧過的不愉快,我們確實很像,巴蒂。我們都有缺點,有讓對方無法忍受的地方,我們好像總是想得太多,而這讓我們在一起的尤為艱難。」
「對不起。」他說,帶著一股濃烈的悲傷。
「巴蒂……」斯拉文卡想問他,問他是怎麼受傷的,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句祈望,「我希望你能好起來,我希望你會來看我拍戲,我希望我能給你過18歲的生日,然後等我19歲時,你來為我慶祝。我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活著,好好的活著。巴蒂,我愛你,就當是為了我,好嗎?」
「在那之後呢?」
這一次,斯拉文卡沒有立刻回答,她咽了口口水,發現喉嚨疼的難受。無數個回憶從她眼前閃過,往事像一幀幀的電影片段,全部轉為轉瞬即逝的美好。
「你會跟我分手對嗎?」
「我要去美國了。」
她們同時說道,斯拉文卡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那我呢?」巴蒂問,像是剛生下來就要被丟棄的幼崽,斯拉文卡背對著他,默默的哭了。
「求你了,巴蒂,」斯拉文卡努力讓自己聽上去毫無變化,「就當是為了我。」
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七月過去了,斯拉文卡忙著拍戲,忙著上表演課,中間接了兩個廣告把她所剩的所有時間都給侵占了,甚至讓她沒能趕上哈利——莉莉的兒子的降生慶祝。在那段時刻,愛麗絲的兒子也出生了,斯拉文卡還從阿米莉亞那得到了埃德加兒子出生的消息。
接連不斷的生兒似乎為戰爭增添了些希望,也給斯拉文卡轉走一些注意,讓她不知疲憊的又連軸轉完了八月,終於沒再時時刻刻想著巴蒂,想他從被子裡露出來的那隻傷心的眼睛,想她走前聽到的那句「我愛你」。
八月的最後一天,她在零星蟬鳴聲中聽見巴蒂·克勞奇叫了她的名字,斯拉文卡轉過身,就連她身旁的助理迪娜都愣住了。
巴蒂穿著一件白的發亮的襯衫,他把袖子疊了上去,露出健康的小麥肌膚。她頭一次見他戴墨鏡,當他摘掉時,斯拉文卡看見一雙朝氣蓬勃的眼睛,那張英俊的臉上勾著自得的微笑,和以前她見過的每一個笑都不一樣。
「嘿——」斯拉文卡走過去,感覺像是在做夢。
「你還能為我補辦生日嗎?」巴蒂問,雙手很是悠閒地插進褲兜,仿佛他只是湊巧從這路過。
「當然,我們馬上就快結束了。」斯拉文卡說,臉像太陽一樣燃燒著。
然而,她們那天結束的很晚,紅紅的晚霞擱置在天邊,斯拉文卡跟巴蒂說了好幾遍抱歉,他說她必須做出補償,然後拉著她到對角巷買了一份不太大的蛋糕。
「無論如何今天你都得把這塊吃完。」巴蒂說,用鏟子從中間劃出去了一半。
「好吧,」她歡快地說,「你知道我在保持體重吧。」
「我知道才這樣的。」巴蒂說,露出一抹壞笑。
一切都好像變好了,一切又好像回到了正軌。
儘管最後她會離開倫敦,離開生活了19年的英國,但斯拉文卡覺得她不再那麼難過了。和朋友、家人,和她最喜歡的男孩在一起的每一段美好的時光,都變成了一幅幅魔法畫像,被她一張一張又一張的裱在心裡。十月拍攝結束後,她覺得她可以不留遺憾的奔赴美國,又或者唯一遺憾只剩下那尚未解決的戰爭。
她想她會偶爾懷念,時不時的聯繫,她想,她的19歲會很好,很好。
198o年12月18日,在她過完生日派對的第二天,巴蒂遲到的生日慶祝和198o年的第一場雪一起走進了那個夜。
斯拉文卡看見他走進餐廳,拿著包裝好的禮物來到她面前,細雪停留在他黑色的斗篷上,在他金燦燦的黃髮上,點綴著皮囊之下鮮活跳動的心。
斯拉文卡在那一刻想,她大概再也不會愛上其他男人了。
「生日快樂,斯拉文卡。」巴蒂說,輕輕把禮物遞了過來。
盒子很輕,幾乎沒什麼重量,上面打了一個很漂亮的蝴蝶結,可能是那個蝴蝶結打的太漂亮了,斯拉文卡沒有拆開它。
「你不想打開看看嗎?」巴蒂問,有一瞬間,語氣有種古怪的苦澀。
「我怕我拆開以後我會系不好它,」斯拉文卡說,這只是個藉口,她害怕裡面裝著一封信,一封寫著她們的過去,他對她的愛意,讓她看過以後就無法離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