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的确是要谢谢您。”贺境心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无比的真诚,她长了一双漆黑的杏眸,用这种纯良无害的眼神看着别人的时候,就会显得十分真挚,“当时不知宋钺好,只拿宋钺当根草,现在嘛……这个状元郎的确很好。”
昨夜虽无良辰美景,却有两心相知……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皇帝就看到眼前的贺境心,表情变得有几分荡漾,看起来有点……嗯,碍眼!
皇帝真的想说够了,他真的不是来看她,隐晦地秀恩爱的!
“你就不怕跟着宋钺一起被贬斥吗?”皇帝不明白,据他所知,贺境心是个很聪明,很狡猾,很自我的人。
她颇为冷漠,对旁人的苦难可以做到冷眼旁观,就如同当初在长安城中,她明明已经知道傅棠会有生命危险,但她选择视而不见,非但如此,还借着傅棠的事情做了个局。
当初,贺境心当街丢下一个夺命吉时的批语,之后左相夫人好像并没有当回事,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也许是贺境心当时的批语,惊醒了还对着左相抱有一丝期待的左相夫人,最终让她咬牙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她进宫求见了皇帝。
在这之前,皇帝一直暗搓搓的想要搞事,包括故意引着左相夫人现左相和贵妃在偷情,甚至是密谋,但她却连跳出来戳破的勇气都没有。皇帝当时都快要放弃这个扶不起的阿斗了,哪想到一个大街上摆摊的假相师竟然就靠着几句话,激得左相夫人入了局。
之后,皇帝和左相夫人决定将计就计,策反那个山村的人是皇帝派人去的,婚礼当天,死去的那个姑娘也是皇帝找人砍成那样的,左相夫人做的就是去买她的命,之后花轿之中,尸体的摆放,用蛛丝悬在花轿门口的断臂,等等等等,左相夫人一个女流之辈,她是做不到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最终达成所愿,各取所需。
而贺境心,也成功的推波助澜,把左相给弄死了。
可以说,贺境心的出现,使得皇帝和左相夫人的计划,得以圆满的实现。
这样一个人,她并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能被她放在心里的,也就一个妹妹贺影心。
如果有机会的话,贺境心绝对不可能去陪着宋钺吃苦受罪。
有机会的话,她肯定要在宋钺落难之时,带着妹妹远走高飞。
不得不说,皇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很了解贺境心,当初在仰天山下的村子里,因为宋钺弄断了逍遥仙塑像脑袋的时候,引得村民穷追不舍,贺境心可是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把宋钺推出去挡枪的。
只是很可惜,人和人待在一起,时间久了,是会慢慢的,在无意间被对方改变,或多或少。
“您会这么做吗?”贺境心看着皇帝问。
皇帝冷笑一声:“我为何不会?我是很欣赏宋钺那样的愣头青,这样的人用得好了,会是一把非常得用的刀,但是一旦这把刀不听话,甚至可能反过来弄伤主人,那这把刀的下场,只能是被损毁。”
皇帝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变得非常凌厉,刚刚和蔼可亲的老者,瞬间成了高高在上,掌控天下人生死的帝王,“朕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朕的计划!”
换做是旁人,这个时候怕是都吓得要跪在地上求饶了。
但贺境心却半点也不觉得害怕,“您的计划,是要杀尽天下世家吗?”
“他们不该死吗?”皇帝反问,“这阳直县的这些世家,他们的所作所为你看到了,其他世家并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世家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掠夺。”
“但世家是杀不尽的。”贺境心淡淡道,“旧的世家被打压下去,甚至是斩草除根,但新的世家会取而代之,欲壑难平,在温饱线上挣扎,吃饱穿暖都很困难的普通百姓,最初可能只是想要吃饱饭,他们会唾弃那些高高在上的贪官污吏,会渴望有好官拯救他们。”
“等他们吃饱了饭,他们会想要住的更好,吃的更好,等到这些也满足了,他们又会想要权利,而一旦他们成为了官员,他们也会贪,也会成为他们曾经憎恶的那种人。慢慢的,欲望越来越大,他们会开始囤积田地,购买商铺,累积越来越多的钱财,经年累月,只要安稳展个百年,就又是一个世家。”
贺境心嗤笑了一声:“您杀的尽吗?除非您杀光大晋所有人,但那根本不可能吧。”
皇帝愣住了,他看着贺境心,眼中有着一丝愕然,像是没想到贺境心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些话。
“再者说。”贺境心顿了顿,她眼神之中,带了一点意味深长,“陛下,您真的是因为世家的这些罪,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杀光他们的吗?”
皇帝瞳孔骤缩,“大胆!”
贺境心却静静地看着他,“王家主被带下去之前,曾经说出,您在公报私仇——”
“哗啦……”
皇帝直接将面前棋盘上的棋子,全都扫落在地,“朕让你闭嘴!”
“你想死吗?”
“朕现在就可以让你,去黄泉,见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