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圣人掀眼,对王石示意。
王石心中一跳,知晓圣人最是宝贝先皇后娘娘的遗物,先皇后薨后,圣人将那些遗物一直攥在自己手中,就连太子殿下都不得沾染半分,今日,看来是要赠予太子妃了。
“朕这里,有一本皇后从前记录的幽兰小札,里头记载了她日常琐碎心得,朕送给你。”
知晓了圣人对元后情意之深,自然也就知晓了这份礼物有多贵重,师暄妍不敢不谨慎惶恐,跪拜言谢。
王石自殿内壁龛里,取出了那本被圣人珍重收藏,时不时还会翻阅,并悉心为皇后注解的幽兰小札。
交托给师暄妍时,王石并未说一个字,只是目光郑重肃然,这一眼,师暄妍明白了手中之物的分量。
她不敢亵渎半分,忙道:“圣人放心,臣媳将这本小札带回去抄录之后,即刻完璧归赵,给您送来。”
圣人轻笑,拂了拂手掌:“已经不必了。朕时日无多,这些用物留在这里无益,烧了更加可惜,不如赠给太子妃,也是一种传承了。王石,送太子妃出去吧,朕要入眠了。”
圣人病体不愈,睡眠一日更深一日,一天到晚,大抵有十个时辰都在睡梦中度过。
好在这病虽难治愈,却不会带给人太大的折磨,华叔景那里有一套能让人于睡梦中辞世的法子,圣人早已向他讨教了关窍,如今不肯撒手人寰,更大的精神支柱在于,圣人觉得自己年近半百,膝下后嗣不昌,他希望能在弥留之际,等到太子的第一个孩子。
那个杜撰出来的假身孕,到底不是真的。他表面只作一笑,心底里却不无失望。
王石送太子妃出殿门,在汤泉宫前的平台上,这位素来沉稳、心思玲珑活泛的老内官,语重心长地对太子妃问道:“太子妃身子可大安了?”
师暄妍如获至宝
地抱着幽兰小札,静静地颔首:“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贵使放心,我……我自当尽力。”
王石看着太子妃眼下扑了厚厚几层妆粉依旧盖不住的青影,心领神会,笑眯眯地弯腰:“是。想来殿下,也会尽力。”
当然,宁恪最喜欢尽那份力了。
一句话,说得师暄妍抱住幽兰小札的指尖轻微地蜷缩了一下,耳颊之后冒出一团可喜的红晕。
不肯再与老内监细说,师暄妍匆匆离了汤泉宫。
回到东宫已是晌午,婚房内陈设如昨,挂红披绿,喜气纷冉。
她将幽兰小札妥帖存放于黄杨木嵌螺钿纹的多宝柜里,舒了一口气,打算虔诚地沐浴焚香一番,再行翻阅。
净房里就有她的衣物,师暄妍不必找,正好她也不爱人服侍,干脆便自己步入了净室。
只是,才绕过那扇缂丝山水画云母屏风,耳中蓦地落入了淅沥的水声。
水声清晰无比,如瀑布,如鸣泉,簌簌而来。
能在这边沐浴的人,还用想是谁么。
师暄妍没料到太极宫事务不多,宁恪今日回得这般早,而她已经迈入了净房,想着已经“名正言顺”了,夫妻之间,这些事无须避忌,她并未退缩,而是缓缓上了前。
净房之内的水汽氤氲迷离,少年男子颀长的身形,在水雾间,若隐若现。
比起平日里所见的容装工整的模样,更是撩人了。
他站在浴桶当中,正弯下腰去,伸手将水桶之中涤过的毛巾取出。
水声隆隆,冲击着人的耳膜。
肌理匀亭,肤色白皙,冲击着人的视线。
赤身露体也早已不是第一次见了,本该镇定才对,可师暄妍觉得自己不管看多少次,都把持不了一点。
秀靥一瞬沁出了盈盈粉意,似六月枝头初熟的桃。
他将沾了水的毛巾盖住肩侧,正擦拭着,似乎正思忖别事,并未留意到有人来。
浴桶的高度,刚刚好,盖住了太子殿下一半的臀线,剩一半在外边。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凑近看,清荣峻茂,良多趣味。
师暄妍的指尖停在屏风上,不留神间,几乎要抠坏了缂丝上精巧伶俐的红足春莺。
可纵是再赏心悦目,师暄妍也不会忘,昨夜里,她是如何被“第五十二”折磨得死去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