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骑着车带着她去找爸爸,她拿着爸爸三百块钱给她买的手机一次一次的看时间,那是第一次,她知道眼泪可以是彩色的,至少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是的。
这个手机一点都不好,但是她很喜欢,同学问是什么手机,她也不知道,照着后面的名字念了一下,同学说了一个什么名字,凌如礼没听清。
同学说手机给她看一下,凌如礼递过去,同学看了一眼还了回来。她们在说话,但是凌如礼听不清,她总是无法融入别人亲密的关系之中。
后来她才知道,是因为手机名字很像一个有名的手机品牌,所以她们好奇她会有这样的一个手机。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不管在哪一个年龄段。
……
爸爸妈妈离婚了,其中包含了妈妈一次被劝退了上诉,包含了派出所民警来调解,最后说凌不为真不是一个男人。
我的妈妈,好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经历着劫难。
凌如礼最初是没有对凌不为有什么偏见的,妈妈离婚,她只是希望妈妈能够过的更好。
妈妈总是会说他终究还是你的爸爸。
凌如礼不知可否。
妈妈改变了,在一次又一次上门骚扰中,在旁人的一次又一次诋毁中……
他们说:“也只有你了,会跟一个那么好的人离婚。”
他们说:“你一个女的,也没个男孩,又离了婚,之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
他们说了好多话,凌如礼听到的,没听到的,妈妈都听到了。
她开始怨恨凌不为,一遍,又一遍。
她说着他的不忠,说着他的不顾家,说着他的油嘴滑舌,说着凌如礼没出息……
妈妈呀,我的心是偏向你的啊,当你脱口而出“跟你那个爹一样”这句话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啊。
窒息感会向我袭来,天空会突然变暗,比我幼年时贪玩的荡秋千后脑着地的时候还要暗……
凌如礼升上了初三,她的成绩更差了,这个时候的她每天都想着今天要不要多吞一把药呢?感冒药的药片要吃多少片才会让人死掉呢?好像有点不太敢死掉呢。
学校组织了活动,给家长写一封信,装在信封后填好地址,学校会帮我们寄出去。
凌如礼不知道写些什么,好像写了最近生的什么事情,好像写了希望妈妈身体健康……
总是恍恍惚惚的人写了好多话,铺满了整整两张信纸。
……
中考的时候民族加分需要凌如礼证明自己是凌不为的女儿,于是她打了个电话给凌不为询问他的现居住地址。
凌不为说:“我们是一家人啊,当然住在一起啊。”
这句话并不会让凌如礼觉得感动,她直觉要是把这句话告诉妈妈的话,妈妈会生气的。
她蹲在派出所门口,突然萌生出一种“要是从这跳下去就会被车辇死吧”的想法。
妈妈出来询问她问的怎么样,凌如礼又把凌不为的话重复一遍。
妈妈哼笑一声,又开始了。
耳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一时的听不见会不会让人永远都听不见?
填好了妈妈给的大概地址,打好了证明,凌如礼回了学校了。
她从不喜欢复习,只喜欢一切新的事物。不断的和过去的自己分割开来,才会让她拥有一点点宽慰。
她好像永远都在做些让人笑的事情,那就这样吧,无数次想要穿回到过去杀死曾经的自己,但是世界上没有时光机。不再去记得吧,反正也不会有人记得自己的。
可是真的好恶心啊,为什么自己可以这样恶心呢?说大话的自己恶心,无知的自己恶心,做出这样的事的自己恶心……
每一次回想,都会成为更深的负担……
不出意外的,凌如礼的中考考的不好,继续在封闭式学校读了高中。
假期里,有一次凌不为找上门来。他的语气依然温和,他说:“我知道你在家,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大夏天里,凌如礼出了一身冷汗,她开始全身颤抖凉,她一声不吭的等着凌不为离开。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害怕摩托车经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