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良:「什麼栽跟頭?」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你我宦海浮沉,總有栽跟頭的時候。」
陽光正好,翰林學士鄧文郁與友人出了王府外。
無人知曉,他這位友人——就是東宮曾經的謀士,穆睿。
「賢弟,這些年是我對不住你。」穆睿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寬懷大度,甚至願意在恆親王面前引薦自己,當即羞愧不已,「你我政見立場不同,在我失勢後你還願稱我一聲義兄拉我一把,實在是叫我這個做兄長的愧悔無地。」
「義兄,落井下石的小人行徑,我雖樣樣不如你,但也不該趁你受挫時欺負你,不是嗎?」鄧文郁是個嘴碎加心軟的性子,這倒是頭一次說了些沉穩有度的話,「太子有眼無珠,留不住義兄是他沒本事,義兄這段時間也委屈了,日後你我兄弟就跟著恆親王吧,不求榮華富貴,但求匡扶正道。」
經他一點撥,穆睿猛地想到自己前不久的所作所為——在東宮時,他這個做「義兄」的竟然為了給太子籌謀,意圖出賣過鄧文郁,簡直忒不是人了!
一剎那功夫,穆睿感動得一塌糊塗,恨不得抬手扇自己幾巴掌。
「是義兄糊塗,對不住你!」穆睿抬袖抹淚,隨即作揖行禮,「賢弟,請受義兄一拜。」
「哎呦!」鄧文郁臉色一白,連忙扶他,「義兄萬萬使不得啊。」
穆睿落落大方地和他坦言:「義兄氣量不如你,德行亦不如你,還請受下這一拜,否則我這心中常常有愧。」
「人人皆有私心密事,這也是人之常情,義兄切莫妄自菲薄。」鄧文郁拉住他的手,懇切道,「如今你我義兄義弟能共奉一主,何嘗不是上天眷顧?讓你我有機會重歸於好,今後也能互相攙扶共進,還請義兄放下心中的愧怍,日後——只往前看。」
「好,好好。」穆睿重重地點頭,「我們往前看。」
「只是……」鄧文郁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義兄是東宮出來的人,王爺定然會派人好好徹查,雖說義兄在東宮沒有傳出名號來,但總有人見過,王爺花不了多少功夫就能查到的,到時候萬一生了疑,這又要如何解決?」
「此事好辦。」穆睿仰目,嘆了口氣,「太子雖將我趕出了東宮,但到底沒把話說絕,若我真的依照他的吩咐辦好了實事,還是可以回得去東宮的。所以,我今夜回去就得給太子殿下寫封密帖,把事情主動說破了——另擇明主,再也不回東宮去了。」
鄧文郁驚了:「義兄好膽量,但這話術未免太冒進了,說句實在的,『另擇明主』四個字簡直就是在找死,難道就不怕……」
他把話說到這裡,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是在脖頸間比了比手勢,無聲說了句唇語——被太子滅口嗎?
「要的就是激怒太子。」穆睿目光沉了沉,溫吞地收斂了眼裡的算計,「我確實知道東宮的很多事情,如果背離東宮,就算不在恆親王手底下辦事,太子也會派人來殺人滅口,我此番寫信就是為了提早加快這件事。」
鄧文郁「啊」了一聲,自覺智謀不如對方,所以謙卑地尋個答案:「義兄這是何意?難道說眼下身邊有江湖高手保護嗎?」
「自從那年離了江月山莊投奔了太子,我便與山莊的很多人都失了聯繫,山莊裡身手好的兄弟們也不願護我了。」穆睿緩緩搖了搖頭,「眼下離開東宮,也到了無人保護的地步,我當年武藝不精,如今更是到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地步,別說東宮派來暗殺的人,就算街坊的屠戶都能毫不費勁地殺死我。」
鄧文郁一口氣險些沒緩過來:「我還當義兄身邊跟著高手呢,既然沒有,為何要用如此險招?」
穆睿輕閉眼,一嘆息:「在賭,賭王爺行事果決,在我出府門後,就已經派人來查了。」
鄧文郁又氣又笑:「要不然怎麼說義兄是世間難得的奇才呢?這行事真的是太叫人嘖嘖稱奇了,你還是這麼愛『賭』,一次次的險招,甚至搭上了自己。」
「這一次是窮途末路,不得不險中求勝。」穆睿何嘗願意如此呢,他回過身,抬手搭在義弟的臂膀上,「義兄和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之前你我便因為行事立場不同而生疏,如今義兄不求你理解,只求這次勿怪。」
身為江月山莊中「保守派」的帶頭人,鄧文郁彆扭道:「不怪義兄,你比我心明眼亮,有識人之才,愛賭便賭唄,誰能賭過義兄啊。」
穆睿虔誠保證:「真的就這一次。」
「就算義兄賭贏了,你前腳離開王府,後腳就被人追著來查了,但義兄怎麼敢斷定那來查之人有功夫傍身?萬一是個手腳不利索的柔弱文官,哪裡能打得過東宮派來的刺客,搞不好連你們一鍋端了。」鄧文郁還是容易猶豫,「這哪是一次的賭,分明是一環扣一環的賭,哪怕其中一環出了錯,就會滿盤皆輸。」
「不會的。」穆睿思量著,說道,「在這種查人底細的秘事上,王爺要是有心任用一個謀士,必然要好好徹查我的來歷,而這個來查我的人,也是他身邊的心腹,方才在恆親王府,那左少尹步安良一直跟著王爺,在王爺眼前晃來晃去,我不信王爺能忍住不隨口吩咐步安良去辦……」
鄧文郁:「……」
好一個「忍不住」,這也太冒險了。
他小聲辯駁道:「就算是步安良,可他步安良能有多大本事啊,能打得過東宮派來的刺客?」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