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邻居还是店里的伙计,都坚称没见过马泰。县主见他们互相推诿,便严厉逼问杨清,要求他招认罪行。杨清本无此事,自然不肯招认。县主大怒,下令重责三十大板,杨清仍然不肯招认。于是又下令用夹棍夹他,杨清受刑不过,只好胡乱招认。
县主问道“既然你招认谋害了马泰,那么尸体在哪里?原银又在哪里?”杨清痛苦地回答道“我真的没有谋害他,是因为受不了大人的酷刑,才被迫招认的。”县主更加愤怒,再次下令用夹棍夹他,杨清顿时昏迷过去,过了很久才苏醒过来。
他心想,若不招认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暂且招认,以后或许还有机会洗清冤屈。于是他招认道“尸体被我丢进了长江,原银已经用完了。”县主见他招供得如此详细,便认定他是凶手,立刻下令将他钉上长枷,判处斩刑。
不到半年时间,恰好包公奉旨巡行天下,他的足迹踏遍了湖广,最终抵达了武昌府。这一夜,他埋于堆积如山的案卷之中,细心审阅每一个案件。当他读到这个案子时,不觉感到一阵困倦,于是靠着桌子小憩片刻。在朦胧的梦境中,他看见一只兔子,头戴帽子,在案卷前奔跑。醒来后,他心中暗自琢磨这梦里的兔子头戴帽子,不正是一个“冤”字吗?这案子中必有冤情。
第二天,包公单独传讯了杨清,进行深入的勘审。他询问李昭,李昭回答说“那日我们确实一起喝了酒,然后就各自离开了。”再问杨清和邻店的人,都声称没有见过马泰。包公心中越觉得蹊跷,这案子必定在途中生了什么变故。
于是,次日包公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升堂,而是换上了便服,只带了两个家人,悄悄前往阳逻驿一路察访。当他们走到南脊这个地方时,现这里十分偏僻。他们仔细观察四周环境,突然看到前方源口有一群鸦鹊在荫塘岸边聚集。三人走近一看,只见水面上漂浮着一具尸体,虽然已经开始腐烂,但尚未完全腐化。
包公一见之下,立刻命令家人迅前往阳逻驿,调集二十名驿卒和一乘轿子过来。驿丞得知是包公到来,立即命轿夫前来迎接。拜见完毕后,包公立即下令驿卒下水打捞尸体。这塘水深不见底,其中一名驿卒赵忠禀告说“小人略知水性,愿意下水去取尸体。”包公大为满意,便让他下水。赵忠潜入水中,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将尸体拖上了岸。
包公吩咐赵忠“你在水中各处仔细搜寻,看看还有什么物品。”赵忠再次下水,深入塘底,竟现还有数具腐烂的尸体。由于这些尸体已经腐烂得无法捞起,他只好上岸禀报包公。包公听后,立刻下令驿卒捉拿塘边上下左右的十余户人家的人,并询问他们“这塘是谁家的?”众人答道“这塘是自然形成的,灌溉着四周的荫地,并非某一家或某一人所有。”
包公眉头紧锁,看着眼前的尸体,沉声问道“这具尸体是哪里的人?”然而,众人面面相觑,都表示不认识。于是,包公将这些人带到了驿站,路上他心中暗自琢磨这么多人,该如何审理呢?总不能每个人都用刑法逼问吧。他灵机一动,心生一计。
回到驿站后,包公坐下,命令驿卒将这些人带进来。他让这些人跪在地上,一一报出自己的姓名,并让驿书将这些名字详细记录下来。包公仔细浏览了一遍名单,突然说道“前几日我在府中夜梦,有数人来我案前告状,称被人谋害后丢入塘中。今日我亲自前来查看,果然现了数具尸体,与梦境相符。而且,今日又见到了这些人的名字。”
他假装随意地在名单上点了一个名字,然后高声喝道“无辜的人站起来,谋害他人的人跪下听审!”众人心中无愧,纷纷站起身来。只有吴玉,他心惊胆战,既想站起来,又不敢动。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包公突然用棋子一敲桌子,怒喝道“你是谋害他人的真凶,还敢不起来!”吴玉吓得脸色苍白,无言以对。
包公下令对吴玉杖责四十,然后问道“你所谋害的是什么人?如实招来,免受更多刑法。”然而,吴玉仍然不肯招认。包公于是下令取来夹棍,对吴玉施加酷刑。在酷刑之下,吴玉终于招供道“那人是个远方的孤客,我以牧牛为借口,见天色已晚,便用花言巧语哄骗他到我家中借宿。然后我用毒酒将他灌醉,丢入塘中。我并不知道他的姓名。”
包公继续追问“这具未腐烂的尸体,你是今年什么时候谋害的?”吴玉回答道“这是正月二十二日晚上谋害的。”包公心中一动,想到这正是郑日新与马泰分别的同一时间,想必这具尸体就是马泰了。
于是,他立即召来李照询问。然而,驿卒禀告说李照前日前往府城听审,尚未归来。包公无奈,只得让众人各自回去,同时将吴玉锁押起来,以待进一步审理。
第二天,包公骑着马前往府城,府中的官员们都不知道生了什么,纷纷出城迎接,并好奇地询问包公此行的原因。包公一一向他们解释了情况,众人都对他的智慧和洞察力表示赞叹和佩服。
又过了一天,包公将杨清等人调出监牢进行简单的审讯,然后命令郑日新前往南脊辨认尸体,并要求他详细报告情况。接着,包公又将吴玉从监牢中带出,准备进行深入的审讯。
包公问杨清“当时你并没有谋害人,为什么要认罪呢?”杨清答道“小人再三申辩,声称自己无辜,但店里的客人都说他们是二月才到的,邻里们也都怕惹麻烦,纷纷推说不知道。因此,张大人产生了怀疑,对我施以酷刑。我几次昏厥过去,心想不招供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暂时认罪,或许将来还有机会洗清冤屈。今天幸好遇到了青天大老爷,您查出了真正的罪犯。一方面,您明察秋毫,为我洗清了冤屈;另一方面,也证明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包公听后,下令解开杨清的枷锁,然后又问郑日新“你当时没有仔细调查,为什么要冤枉杨清呢?”郑日新回答道“小人一路询问,哪知道这个贼人如此狡猾,把一切都安排得滴水不漏。我告杨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包公继续追问“马泰当时带了多少银子?”郑日新答道“二百两。”接着,包公又问吴玉“你谋害马泰后,得到了多少银子?”吴玉回答道“只用了三十两,剩下的银子还在。”
包公立即派人去取回原赃款,而吴玉的母亲误以为公差是来捉拿自己受刑的,吓得跳入水中自杀身亡。吴玉的妻子龚氏见到婆婆投水,也跟着跳了下去,幸好被公差及时救起。公差们搜查并封存了吴玉家的财产,并让邻里们负责看守。随后,公差带着龚氏回到官府。龚氏向包公禀报说“丈夫凶狠恶毒,连母亲劝解都反目成仇,更何况对我这个妾室呢?如今婆婆已死,我也愿意随她而去。”
包公安慰道“你虽然多次苦劝丈夫无果,但与你并无干系。如今我安排你嫁给一个官员。至于郑日新,本该追究你诬告的罪行,但念在你协助搬尸回葬的份上,就免予处罚了。”郑日新听后感激涕零,连连磕头叩谢。而吴玉则被判处斩之刑,在市曹被执行。
七
在幽深的大田县,隐藏着一个叫做高村坡的地方。这里有一座险峻的山岭,人们称之为枯蹄岭。这座岭,一头连接着大田的繁华,一头通向九溪的静谧。某日,一位贩卖布匹的旅人,为了前往乡间收取欠款,踏上了这条通往枯蹄岭的路。
在山的凹处,住着一户姓张的人家,兄弟二人,名叫禄三和禄四。他们表面上以砍柴为生,实际上却常常以此为幌子,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一旦遇到落单的旅人,他们便会心生恶念,下手抢夺。
这日,旅人行至半途,见前方山凹处有人家,便想上前问路。他远远望见禄三和禄四二人缓缓走来,便上前拱手问道“请问二位,从这里到二十九都还有多少路程?”禄三故作友善地答道“不远了,只有半日的路程。你从哪里来?”旅人答道“我在各乡收完帐,准备回家。听说这里有条小路比较近,没想到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还请二位指点迷津。”禄四听后,故作热心地指点道“过了这座岭,再走十里就是大路了。”
旅人信以为真,以为这二人真的是樵夫,便放心大胆地继续前行。然而,当他走到前方时,却现前方竟是一条绝路,峭壁陡立,无法通行。他无奈之下,只好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等待过往行人询问。
就在这时,禄三和禄四兄弟二人突然盘山而来,手持利刃,一言不地向旅人砍去。旅人毫无防备,连中四刀,顿时血流如注,气绝身亡。二人迅搜遍旅人腰间,搜得碎银七八两和两根银簪。随后,他们将旅人的尸体掩埋在山旁,将抢得的银两平分。
半年过去了,这起惨案始终无人知晓。枯蹄岭依旧静谧而神秘,仿佛在守护着这个深藏的秘密。
钱五秀和范体忠两家因为山界划分问题争执不休,始终无法达成共识。某日,钱五秀得知包公正在巡行附近,便立刻前往告状。包公闻讯后,亲自前往山中踏勘,经过仔细勘察,断定五秀所诉有理,便将山的管理权判给了五秀,范体忠则因此受到了刑罚和问罪。
处理完这起案件后,包公吩咐众人返回衙门。当他们来到山脚旁时,突然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包公沉思片刻,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难道这里还隐藏着其他冤屈?他立即命令钱五秀和范体忠在山脚四周仔细搜寻。不久,两人回来报告说,在山旁现了一具死尸,尸体被野兽挖开土块,暴露在外。
包公听后,立即亲自前往查看。他命令手下挖掘开周围的土壤,现死者的颈项上有四道刀伤,显然是被人谋杀。包公心中一沉,知道这是一起恶性凶杀案。他吩咐手下将尸体重新掩埋好,然后带着满腹疑虑返回衙门。
回到衙门后,包公苦思冥想,却始终无法找到破案的线索。他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我日断阳间,夜断阴间。这件事在阳间我无法查明真相,看来只能向阴间讨个真实消息了。”
于是,包公决定亲自前往阴间查案。他登上阴床,命令阴司手下人留意枯蹄山旁的谋杀案,若有冤魂前来告状,务必放其进来。不久,阴风惨惨,烛影摇曳,包公感到一阵困倦袭来,便靠着桌子沉沉睡去。
在似梦非梦的状态下,包公突然看到一个人浑身是血,前面有一只獐子,后面跟着一只鹿,慌慌张张地逃窜着。包公惊醒过来,现手下众人已不见踪影,仿佛做了一场梦。他心中一动,莫非枯蹄山旁有叫张禄的人?
第二天清晨,包公升堂后,立即秘密派遣两名手下前往枯蹄山附近查访。两人果然找到了名叫张禄三和张禄四的兄弟二人。然而,两人听到包公差人前来捉拿的消息后,立刻逃之夭夭。
包公得知消息后,果断下令牌捉拿。不久,张氏兄弟被拘传到堂上。包公厉声喝道“你们二人抢劫客人货物,招来,免受重刑!”然而,两人却拒不承认罪行。包公怒不可遏,命令手下对两人各责六十重杖。在严刑拷打下,张氏兄弟终于无法忍受痛苦,只得如实招供了罪行。
原来,他们曾假意指路,将一名迷路的客人骗至偏僻处杀害,并抢走了其财物。如今被包公查访出来,他们也知道冤魂不散,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包公见他们招供明确,便依法判处了他们的死刑。这起悬疑重重的案件终于得到了圆满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