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騎視盔甲為皇帝賜予的最高榮耀,平時絕不會在人前卸除,哪怕對方是自己的至親至友。
如果狼騎主動卸甲,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狼騎侍奉的主人親自下令,讓其剝除;
二是露出盔甲頸後,只有卡厄西斯有資格啟動的審判裝置。這是狼騎盔甲獨有的設置:狼騎只奉卡厄西斯為主人,如果犯下罪行,也不受帝國審判庭裁斷,而是會由主人親手處決。
聽到腳步聲,白狼騎身形微震。
他慢慢將頭盔放在地面,朝尼祿來的方向低下頭去。
「陛下,我無法解釋自己先前的行為。我因不應出現的情緒波動,對您的敕令產生了遲疑。」
騎士聲線很低,但並未為自己辯護。
「我違背高貴的騎士精神,令帝國狼騎蒙羞。
「請求您以皇帝陛下與卡厄西斯的名義,為我降下審判。」
白狼騎有一頭麥子似的金髮,即便在幽暗的通道,也像是吸飽了秋日最和煦的陽光一般燦爛。
頭盔下的眉眼極為深邃俊美,五官線條堅毅端正。
唯獨一道狹長的赤紅灼痕,斷開白狼騎的左眉,深深切過眼眶,一路延伸到左側耳後。
這是在逃亡時為了保護尼祿,白狼騎頭盔被光子炮射穿,從而留下的痕跡。
回到王都後,騎士失明的左眼,便被換成了仿生義眼。是尼祿下令讓帝國最優秀的工匠,按騎士原本淺藍透亮的瞳仁仿製而成。
尼祿剛從聖水中出來。銀髮和白袍雖然已不再滴水,但仍然濕漉漉貼在身上,不斷汲取身體的熱度。
他只略停步一瞬,隨後移開目光,繼續朝聖壇大門去。
「……但是,唯獨您對我的一項指控,請饒恕我不能坦然認罪。」
白狼騎嗓音微啞,藍眼睛垂得更低。
「即便我至今無法理解和擺脫自己對聖子殿下產生的情緒波動,但是我確信,我絕沒有忘記自己視為最高榮耀的職責。
「——陛下。唯有死亡,能讓狼騎與他發誓守護的皇帝分離。」
當尼祿即將來到白狼騎身邊時,低頭等待被審判的騎士,輕輕閉上了眼。
但是很快,腳步聲就離他遠去。
白狼騎猛地愣住。
他突然想起,記憶中似乎也曾有過這一幕。
小小的尼祿站在他跟前,十分生氣地責備他:「你可是我的白狼騎,就知道看聖子,都不搭理我!你要是再這樣,我就不要你了!」
在那一刻,他放在狼頭頭盔上的指尖,驟然褪去了所有溫度。某種真正要被拋棄的恐懼感,剎那間席捲全身。
「……陛、陛下。請求您為我降下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