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霖正于帐内阅览着一些文书,只见得侍人轻手轻脚地进来,面色神秘地报告:“报告公子,据昨日晚上巡守围场的宫卫说,那肃侯卫骅似乎与一骊国女子在幽会。”昨日的宫卫皆是萧长霖的亲信,萧长霖亦是下令有情况立刻禀报,在他们眼里这等的大事自然也是不肯耽搁了。
();() 萧长霖听到此话,正送往嘴边的茶水也稍稍一滞。他将茶杯放下,道:“肃侯与骊女幽会?详细说来。”
侍人道:“天色太暗了,宫卫们也未曾看太清二人的举动。但肃侯……似乎对那骊女有些意思。”
萧长霖倒是不很在意。以肃侯的性格或许也只是觉得这骊女有趣聊上几句罢了,有自己妹妹那般强势的妻子在,他自然也是不敢对那骊女有何种过多的心思。即便是像先前大京那些公侯将相看上异邦女子纳了做妾的,过不了几月新鲜感过去,也就不再过问。
他淡淡道:“我知道了。”便挥挥手令侍人退出。
肃侯这个事情,对萧长霖来说是喜忧参半的。他想着,这件事八成是没有他人知道的,如果回京后无人挑起此事的风波,那么自己也就装聋作哑;如果他实是看上了那骊女而冷落自己的妹妹,那他便要第一个搅扰此事。
“主上要封卫骝哥哥当镇西使啊?”瑰里对于璴里的话惊诧不已,“他才十四岁,如何管得了西疆?”
璴里轻轻点头:“卫家的儿子一向都是在很小的时候便着力培养,让他们走遍东西南北,将他们个个锻炼成大琰的栋梁之材,好在将来立身朝堂报效君王。如今左相、辅国令十岁随堂兄南下幽州,十五岁便接管三司使一职;他的长子十三岁任镇北使,后来也因那里太过苦寒染了病才回到大京;他的次子同样在十五岁便去了西北,十七岁在贺兰山操练军队以防戎人,如今又是年纪轻轻封了侯。三郎君十四岁,也应当是离开大京增长阅历的时候了。不过你放心,到了那里定不会让他一个人管理西疆的,还有许多先前就到那里的卫氏族人。”
瑰里听着璴里的这样一番话,竟想不到百年卫氏竟还有如此激昂的一部史诗,人人都灿烂出彩。卫氏不兴,是没有道理的。
她忽然抬起头来,严肃道:“阿姊,我也想去西疆,还想带着定南一起去西疆。”她虽在说此话之前早已下定决心,可真正话从口出却觉得这不似自己的声音。
璴里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瑰里看着她道:“阿姊,我早就这样想了。我的每一天都在大京中心的内城度过,就连看到大京边境人民的生活都会感到甚是惊叹。可我这一生是不能只困在大京中心的,我想走遍大琰,看看平日看不到的布衣与市井,就像葛兰姊的女医芸里一样。”
璴里轻叹:“可你要知道,你如今生活的富足与稳定,是多少人到死都盼不来的。即便是芸里少年时期生活漂泊不定,如今她在肃侯府有稳定的俸禄,你认为她还会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瑰里道:“行遍天下之路则晓天下之事,绝知世事要躬行。阿姊,我不甘还有三年便要成年,然后嫁人做妇。我想在这之前,到西疆感受感受,看看边境的景色,看看传说中的榷场,看看边疆如何与大京不同。”
璴里沉默了。自幼她以为的她与瑰里之间性格上的差异是她沉稳、瑰里顽皮,如今她才明白是她墨守成规,而瑰里敢于冒险。
只见两个侍女掀开帐帘,卫氏拉着定南走了进来。她对璴里说:“让瑰里和定南出去见识见识也好,主上那里我会同他请示的。”
璴里道:“可这一去便是几年,我还是不放心他们的安全。”
卫氏道:“让一部分国将军随同便好,定南将来定是要接管国将军的。再者说西疆有我昔年认识的卫氏族人,卫三郎君亦在那里开府立宅,自然要有一支军队守卫着。”
璴里忧道:“母亲先前最是担忧弟妹,如何此次能放得下来呢?”
卫氏看看瑰里,又将视线转回璴里身上:“我们琰族先年逐水草而居,时常迁徙,什么样的环境没有见过。如今建国立邦,再不是居无定所,可这定所,却是不能困人一辈子的。瑰里和定南都不小了,既然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何不让他们自己去尝试?”
定南亦点头道:“我愿意跟随瑰里阿姊。”阿姊在他心里是无所不能的,西疆对于他又是多么神秘的地方,阿姊走的路,他也要走下去。
璴里只是看着这两个时常令她忧心的弟妹,不语。或许她的内心必须要接受这个事实了,弟妹永远不可能被她永远护着,他们有着自己的一方天地,就如同到辟芷院的路上她对瑰里讲的那样。
卫氏的来访属实令萧铿惊讶,他对瑰里与定南的担心程度亦丝毫不亚于卫氏。但他知道,自己对弟弟最好的补偿便是将他的子女磨练成才,而不是护得太小心翼翼。将来赐定南一方最好的封地、让瑰里挑一个喜欢的夫婿,这才对得起他为自己的霸业而牺牲生命。
西疆,或许是个好地方。
萧铿复召了瑰里,询问她想要去西疆的原因。瑰里的回答同对璴里的回答无异,却首次令萧铿惊奇地发现了那种深藏在她心中无人发掘的才能。她比所有的女孩,都能更清楚地看清很多问题。
回京后不日,琰王下旨,以游历之名送先国将一子一女至西疆,配有玄鸟精兵随同,住西疆行宫,随时返回。
瑰里与定南跪地接旨,这一刻他们心如电转。
别了,大京,这个令我无比眷恋的地方。
母亲,阿姊,大京的所有亲人故友,你们等我满载而归。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