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界茂林修竹很是青翠,綠障疊雲,他見地方隱蔽,也不起什麼疑心,只是才撩開衣袍,忽而聽到什麼奇怪的動靜,他尷尬地頓住手,把眼往旁一瞟,正見桓瑾之搭得規矩嚴整的帳篷,漸次傳出些不合時宜的、令人臉紅心跳的動靜。
江庚狐疑地靠了過去,裡頭燃著燈火,將白帳映得昏黃,兩個糾纏的人影起伏搖擺著,忘情醉人,仿佛完全不留意周邊的人。
「嗯……慢些慢些,你要折騰死我麼!」
「真是個盪。婦!」
緊跟著又是「啪」的一聲,無比清脆,江庚仿佛覺得自己臀上一緊,似乎是自己中招了,他雖然也有過不少婦人,可從來沒有哪個像這個女人一般,那聲音當真柔媚入骨,銷魂欲醉。
少年一張柔和秀美的臉漲得通紅,萬萬想不到桓瑾之竟然在裡邊行歡好之事,貓著腰轉過竹叢,拔足飛奔起來。
蕭邑吹了燈,也沒等到他,翻過身睡去了,許久後,江庚才面紅如血地走回來,躡手躡腳地爬上他的榻,一顆心鼓鼓蕩蕩的,又七上八下,耳邊卻是那個女人酥魅勾魂的聲音,一聲一聲,仿佛要從耳中震到心底里。
他的腦海里全是那個如波浪起伏的身影,曼妙如水,哪裡還能入眠安寢?
幸得蕭邑也已經熟睡了,他心裡暗暗計較著,再無睡意。
巫嬈衣衫不整被扔入自己的馬車時,一個少年隨從交給巫嬈的婢女一瓶藥,語氣淡薄,「這藥是我家郎君吩咐給的,他說了,韶容夫人畢竟是夫人,還是莫要不慎留下桓家的血脈,九郎只是太不值得。」
咬著布衫嗚嗚咽咽地哭著的巫嬈,只聽到馬車外那人說話,也能想像到當桓瑾之說出這話的時候,是何等涼薄無情,對她厭煩不勝。
她把頭磕在車壁上狠狠地砸,砸得紅腫了半邊額頭,一個婢女捧著藥掀開車簾,為難道:「這是桓……」
「我知道了。」巫嬈又悔又恨,用拳猛地砸向車頂。
黎明前曦光寡淡,桓瑾之坐在青石上,水中的倒影浮出一個清瘦俊美的臉,忽聽得身後桓邱噗通跪地聲,懺悔道:「郎君,桓邱有愧於你。」
桓瑾之從青石上起身,他轉過來,淡淡地道:「你無愧於我,處置了巫嬈,我該謝你。」
桓邱低著頭眼光一轉,卻揣摩不透桓瑾之的心意。一直以來,他照顧桓瑾之盡心盡責,是從真心裡想保護他、聽從他,桓瑾之心裡應當是清楚這些的,所以他才會拿不透桓瑾之的心意,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會是什麼。
過了許久,身後有兩人走來,拿劍架在他的脖頸上,冰冷的觸覺讓他惶恐地發抖起來,愣愣地看著桓瑾之,「郎君?」
桓瑾之有些冷漠,「我不會殺你,只是,自今以後,你再也不是我身邊的人。桓家也再不會有你桓邱,姓什麼都可,我會遣人送你回老家,這是你應該得的。」
說罷,他衣袖一卷,沉著臉色走了開去。
桓邱痛苦地閉上了眼,自今以後,桓氏一門的榮耀富貴,再與他無關。閉門之後,他是建康落魄子。姓什麼?他原本就是漂泊的無根之萍,他根本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他這一生,發跡於卑微,熬了十年才有跟在桓瑾之身邊的機會,他比任何人都謹慎,可僅只是這樣的高度,也讓人飄然,不知天之高地之厚,鑄下大錯。行將踏錯,一無所有。
巫蘅等了一會兒,才見到遲歸的謝泓,彼時她正幫老人摘桃花,老人釀酒的技藝很嫻熟,巫蘅喜歡他的桃花酒,所以特意塞滿了整整一筐,謝泓走來,笑道:「阿蘅,桃花酒都是用來作嫁妝的,你怎麼心急至此?」
巫蘅僵了僵,愣愣地說道:「這——這不是師父喜歡的麼?」
她怎麼從來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謝泓秀逸的笑容更襯得容姿如玉,眉目舒捲開一股淡雅風流意,「師娘初嫁時,唯一的聘禮就是桃花酒,師父他釀了一輩子的酒,全是為了她。」
「竟有這一說。」巫蘅有些怔忡。老人是個痴情人,守了一生啊。
謝泓不及收斂那一抹微微如桃花色的淺笑,修長光潔的五指捧起一簇竹筐里的嫣粉的花瓣,喃喃道:「倒是可以釀四五大壇,等搬上花車時便開封,我要讓半個城池染上酒香。」
巫蘅目光一呆。
花車什麼……謝十二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我的假期要結束了!!!
嚶嚶嚶,好享受蛀米蟲一樣的生活,不想去上學啊啊啊——
好的,發泄出來果然好多了。
☆、交心
自那夜後,巫嬈便不曾出現了,也許是在桓瑾之這裡屢番受挫,不得已放棄了,又或許是在策劃什麼更好的法子。
巫蘅見下游匯聚的小石潭裡有不少白色的游魚,怕諸位名士譏笑,獨自一人將石頭磨得鋒利了綁在木棍上,挽起衣袍,下水捉魚。
烤肉和乾糧吃了六日總是會膩味的,幸得明日就要散筵,今晚臨行前還是要犒勞一番自己。
月光落入清澈的水裡,宛如魚鱗珠玉般的碎光熠熠,巫蘅裝了半簍魚,踩著小徑碎石一路往上。
蜿蜒的曲徑沒入花林深處,煙靄氤氳,滿樹紅色的浪,深深淺淺地拉上夜色的朦朧,這時候人聲安靜,山路有些崎嶇,巫蘅走了很久才走到蘭亭,但裡邊已經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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