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蘅知道,燕人驍勇,曾出過「十六國第一名將」慕容恪。在她的印象之中,燕人粗魯蠻橫,但是又不乏卓越的政治人才和軍事人才,是以存留今日,還沒有傾頹之勢。
「原本只是狹道相逢,他率領一千精兵在山谷之中巡視,我的人馬大部分布置在黃河岸上,與他正面硬碰之時,我只帶了二十個親衛。」
他說到這裡,原本摟著他的巫蘅忽地手上重了力道,她再也不願鬆開。
「別說了輕澤。」
她是想過要問,他殺的是什麼人,怎麼殺的,是否曾受過傷,可是她不想他背負任何的血債,即便世道如此,有時無奈,也是不得不為之。可她真不願再想到前世記憶里那個帶著些看破紅塵的然,和什麼都漠然無心的哀傷的謝泓了。
她只想緊緊地摟住他,用自己的溫暖來渡給他一半明媚。
「阿蘅,我不是什麼矯情的人。」謝泓失笑,「不過殺一二個人罷了,我也就那麼做了。你猜怎麼,那時候沒嚇退敵軍,倒是跟了我十餘年的親衛一個一個駭得面灰如土。」
又想用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來模糊這事麼?
她皺了皺眉道:「我知道你是難過的,但是好的惡的,自今以後,有我為你分擔。阿泓,告訴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還有一點點,我爭取十天之內更完正文,這個f1ag我就立了!巴拉巴拉~
☆、我是
謝泓把頭偏過來,慢慢地放到巫蘅的肩頭,宛如一個究竟漂泊終究找到歸巢的孩童,眼眸泛起淡淡的倦意,「阿蘅,我的肩膀劃到右後側腰腹處,又一道刀傷的痕跡,我知道昨晚你便在奇怪了,是那一日,我與那個頭領搏鬥時不甚被他的刀鋒砍傷的。」
在世人眼中,謝泓病弱無力,難以想像,他也有被逼著和敵人性命相搏的時刻。弱肉強食,有時候不得不為。
大雪封山時,鳥獸絕跡,謝泓的人馬盡數排部在黃河岸上,他率著二十輕衛,在過飛龍棧時,不甚撞見燕人的頭目慕容遜。
這是一支困在雪山里半月不曾嘗過粟米滋味的隊伍,在山裡逡巡,渴了捧著雪水融化了灌入口中,餓了,剝點樹皮就著雪水吞咽,帶來的乾糧撐了三日便斷絕了個乾淨。他們是一支被遺棄的隊伍,每個人都抱著必死的絕望,等待著死亡的一次次眷顧。
他們之中,倒下了無數個袍澤,雪滿乾坤,屍無處安放,被草草掩埋在雪地里。
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片茫茫雪域裡還能闖入一對鮮的人馬,他們衣著光鮮,身上還有一袋袋精美的點心,一壺壺令人聞之內熱的烈酒。
「把衣服剝了。」
謝泓對那段往事還有些沉浸,時至如今,他閉上眼仿佛還能看到那群人貪婪饜足、如狼似虎的目光,他謝泓從未遭到人這樣的覬覦,跟在他身邊的人都因為這樣的眼神而卻步,他們驚駭了,畏懼了。唯獨他不能讓,所以——
他突然聽到巫蘅這樣說的時候,英俊的臉浮上來一抹困惑,偏過頭,溫熱的呼吸沿著巫蘅白皙修長的頸項鑽入她的衣襟里。
巫蘅雖然臉紅,但是眼神堅定,仿佛不把他剝光誓不罷休似的。
這個眼神麼,他倒是見過,不過他無比嫌棄的眼神安在巫蘅的身上,別是一番情致,他挑了挑纖長雋秀的眉梢,「好啊。」笑容迷離如籠著素潔月色的白花,氤氳著朦朧煙色。
謝泓開始解自己的裳服,抽出自己腰間的玉帶,慢條斯理,和昨晚一樣,他做什麼事都是有條不紊的,雖然他通紅的俊臉偶爾會出賣他表面的鎮定,但是巫蘅喜歡他的模樣,食指點在他的肩頭,寬肩窄腰,很有一番看頭,不過謝泓只褪了一半。
他最初的鎮定,在波瀾不起的巫蘅面前,已經蕩然無存。
巫蘅帶著火苗一般的手指,指腹點在他的肩頭,那一道刀傷的根處,除卻癢,就是一種溫情到骨子裡的酥。
「阿蘅……」他的喉結動了動。
巫蘅仿佛再把他的刀傷指給他自己看,詫異地抬起了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著他,目光仿佛在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慕容遜是個受不得激的人,我只設了個誆,三言兩語便將他誆住了。」謝泓掩了掩唇,語調低回,「他答應,與我一決生死,與旁人無礙。」
雪山上的兩個人,一個是名動天下的病弱謝郎,攪得前秦風起雲湧,于波譎雲詭的朝堂抽身而退,留下流血漂櫓一地狼藉的謝泓,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武力,這個存在於天下人的共知里。
還有一個,則是北燕著名的將領,他的大名巫蘅如雷貫耳。
所以聽到謝泓說他們決戰之時,巫蘅第一反應是驚疑不信,第二才是——「你怎麼殺得了他?」
她怎麼不知道,謝泓原來是文武雙全?
謝泓淡淡道:「他在雪山困了太久,四肢僵硬,缺糧斷米,無力為繼,所以勉強能勝過他。但是我也沒得到多少好處,被砍了一刀,卸了一隻肩膀,半死垂危的,後來上了船,不甚又中了一箭。殺人者償命,我能撿回一條命,也算是上天還存了些私心,沒收回我的性命。「
她真不知道,為什麼謝泓可以這麼坦言生死。
「這些事,你告訴過別人麼?」
星光熠熠里,他淡笑著搖頭,「沒有。」
你也不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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