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頭被溫軟濕熱的什麼堵住了,巫蘅安靜地趴在他的胸口,將那狹長的一道粉色結痂的傷口從上一路連綿地吻了下去……
「阿泓。」她不知道怎麼才能表達自己的歉疚,她只是想到,那一日她在揚州城外與他見面,她說要離去時,他怒得摔了他送的玉佩,那時候……
他一定受了太多委屈。
她把螓埋在他的胸口,一遍又一遍地喚他,聲音低啞溫柔,私語如秋雨。長江之畔,木葉蕭然。
船行了一天一夜,不知不覺間已到了潁川,這是巫蘅故居所在。原本巫蘅也沒有提起,但是謝泓還是命人在岸邊停泊。
舟行勞頓,巫蘅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然推開錦被走了出來,換了一身素色薄如蟬翼的留仙長裙,梳了一個時下最流行的婦人髮髻,木屐踩在甲板上發出一連串清越的樂聲。
謝泓陪她上山祭祖。
昔年巫氏還勉強算是一個門第,在潁川也算博有雅望,可惜到了祖父這裡,家底一敗再敗,早已所剩無幾,最終自父親這裡揮耗一空,終於再也不勝得什麼了。
墳頭青草繁盛,香火已殘,巫蘅看到這半人高的青蒿,惋惜,卻又說不出什麼話。
「阿蘅可要我迴避麼?」
謝泓貼心地問了一句,巫蘅沒回答,他取下自己身上的袍子替她披上,「我在山腰處等你。你記得路。」
巫蘅點了點頭,便任由謝泓負著手一步步走遠。
她在墳頭弔唁很久,重擺上香案,供奉果酒,待返身下山時,才發覺山腰那裡原本謝泓該待的那處,卻出了事故。
巫蘅目光一頓,原本圍著謝泓的二十個人不知何時退到了一邊,誰也不敢上前,一個淒悽慘慘形容瘦比黃花的少女,孤立無援地跪在地上,跪在謝泓跟前,那模樣仿佛是在訴求著什麼。她扯了扯唇,走了過去。
「郎君,你既然看了我的身子,為何對我無情至廝?」
那少女悽慘地抽噎著,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巫蘅腳步一頓,這時才發覺原來她竟然衣衫不整地,雙手捂著自己發育得不算好的胸脯,梨花帶淚,一雙秀氣的雙眸紅鼓鼓的,急聲控訴著什麼。
巫蘅到底是活了兩輩子的人,大概能猜得到,原來這個少女是看中了謝泓。只不過她的頭腦比起巫嬈也高明不到哪裡去,同樣是主動送上門的,一個遞了催情的酒水,一個自己扒了自己的衣裳,一般地誣賴人。
桓瑾之是個實誠的沒碰過婦人,也不知道人心詭譎的人,但是謝泓麼——
他始終一動不動山嶽一般地立在那兒,碧草幽幽,目光深徹如水,負著手一言不發。
少女絕望了,雙眸楚楚的,這種強逼出眼淚又強忍著不讓其墜落的姿態,方才是最動人的,她拿捏得恰到好處,可惜謝泓難得不解風情一回。他是一個怎樣任性的人,別人不清楚,巫蘅卻是再了解不過的,他不想理會的人,若是再厚顏無恥地撲上來,只會讓他更反感。
他不說話,是因為對方是一個弱女郎,如此而已。
巫蘅揚起唇角走過去,眾人見主母來了,登時安心下來,恭恭敬敬地退了更遠,謝泓悠然如水的眸,瞟了她一眼,這一眼真是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