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巫蘅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這件事前因後果這麼一連貫,已經完全能對上了。
昨日巫嬈邀她入府餞行,送別是假,算計她令她失身於劉敬是真。可笑她與劉敬前世孽緣不散,今生險些又落入了她們的羅網。
幸得昨日,她問檀羽取了解藥,事先服下克制了媚毒。她眼尖,也謹慎,一早便看出,巫嬈的那藥粉,並不藏在茶水裡,也不抹在杯盞玄觴之中,而是藏在指縫間,斟茶倒水時,輕輕抖開手指,便能落入水裡。
她一掌拍在桌上,藥粉便落入了巫嬈自己的茶水中。
但其實,如果巫嬈不是這麼算計她,決然不會有此下場。
「她……」但不知為何,巫蘅還是覺得有些難過,「她失身與……那個馬夫了?」
她說這話時,粉唇輕顫著,眶中有一縷清光隱然的水,那是一抹不忍和同情。劉敬的德行,她心知肚明,她不希望任何女人在落入他的手裡。
王嫗嘆道:「這倒沒有,桓家的人馬等不及便進了宅院,當時還未釀成大錯,只是這納妾禮,卻是再也不能夠了……」一場歡喜之事,就此作罷。
桓家的人,自然不會將巫嬈這種事透露出去,但是他們眼中,巫嬈作為巫氏嫡女,竟然勾引馬夫下人,也是不能容忍的。世人如何說辭,總比迎了一個不知檢點廉恥的女人入府好。
「唉,」巫蘅跟著一嘆,熱毛巾接過來抹了臉,那臉色有些蒼白,她說道,「她定是更恨我了。」
「女郎,不是你的過錯。」王嫗低頭拭淚,女郎受了這種欺負,她如何不難過?
巫蘅寬慰她,握著了王嫗皮膚干糙的手,「不過這也沒甚麼,她本來也恨我。其實我不知,她身為嫡女,不爭不搶,將來夫家的門第也不知道比我高到哪裡去了,她看著驕傲,可實際上,她要是真的從骨子裡高傲一些,絕不會鑄下大錯……」
她心裡清楚劉敬的為人。
那個人奴顏婢膝、媚上欺下,若不是巫嬈為藥所迷,不慎勾引了他,他絕沒有膽子敢對她的女主人有那麼齷齪的心思。
巫蘅順口便問了劉敬。
王嫗搖頭作不知,這畢竟是巫府內里的事,她也只是道聽途說了幾言,不敢把不實的消息告知女郎。
巫蘅沉默了良久,眼眸倏爾清湛篤定了起來,「不對,桓家的人馬原本在巫府外候著,怎麼會未經巫靖便直入府門,這前後的功夫,將時辰都掌握於毫釐之間,太過巧合……」
她雪白的牙齒咬住了下唇肉,顰著柳眉道:「王嫗,有個地方,看來我非去拜會不可了。」
王嫗不解。
巫蘅咬牙切齒地說道:「一定是謝泓那廝!」
他還刻意命人將竹葉塞入馬車之中,刻意引她察覺,誘她前去。
王嫗怔怔地看著自家女郎,不明白這事與謝十二有何干係。
巫蘅換上了自己慣穿的玄裳,寬袍大擺隨風迤邐,如流泉水瀑般的鴉色長髮用素巾帶綁了發尾,踩著一雙輕靈的木屐出門。
那別院距舊宅不過半里之地,巫蘅步履如風,頃刻間飄然而來。
門外站著兩人,怔怔地望著這個不之客,面面相覷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