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这种事岂是能拿来打赌的!……赌多少?”
“你们两个,出门在外能不能注意点体面?”张文典看不下去了,起身抢过不空不知为何绣了一对戏水鸳鸯的荷包,匆匆地又给他塞回了袖子里。本要再数落一番,余光里看到小心翼翼望着他们的马知县和侍卫,忍住了,挤出一个微笑:“请继续。”
那侍卫仔细观察了他们片刻,确定三人都偃旗息鼓了,才答道:“其实这位大人猜的不是没道理,镇里当时好像也有类似的说法。都说那帮山匪原来都在几十里外的山道上打劫,专抢路过的买卖人,怎么就跑到我们这来了?还只抢了一个一穷二白的樵夫,都不抢别人?就算我们镇里的人没什么钱,蚂蚁肉难道不是肉么?”
张文典奇道:“听你这意思,人家没抢你,你还挺遗憾?”
“大人别取笑我了,”侍卫讪笑道,“我这不是就说这个理么。”
不空眉头微皱:“阿弥陀佛。亡者心怀仇恨,缚于身故之处,不愿升天,这样的事的确不少。难道真的是云娘在作祟?这可真是……”
他正待表一番怜香惜玉之辞,没出来,谢丰年率先不耐烦了,一口饮尽杯子里的茶,起身道:“行了,在这光猜也猜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还是劳烦大人带我们到这‘鬼宅’,亲自走一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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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息壤
陈宅与县衙虽不在同岸,但也离得不远。
马知县领着他们和侍卫出了大门,周身气质瞬间一变,在大路正中走得满面春风。不知是不是顾山青的错觉,他似乎试图不着痕迹地把不空调整到最显眼的位置,像炫耀什么宝贝一样展示给纷纷驻足围观的百姓。
如此成群结伙地走了一段,顾山青隐约觉得不对。
镇里的人显然都认识这位马知县。商铺林立的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不时有人停步看向他们。而在这目光之间,似乎夹杂着另外一种细微的敌意,如牛毛针一样不时刺向他的后颈。
但等他转过头去,却只能看到在太阳照不到的荫蔽处围坐纳凉的三两老太,在连排商铺的阴影里轻轻摇扇的掌柜的,以及随河波悠悠飘荡的渔船上拄桨而立的老船夫。
张文典觉了他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顾山青微微摇头:“没事,可能是我太敏感了。”见张文典依然盯着他不放,便玩笑道,“大约是小黑被哪位鹰兄盯上了。”
张文典挑了挑眉,回过头道:“反正我是一直搞不懂你们这些驱灵的。”
谢丰年轻飘飘道:“这镇里说不定出过什么把所有人都卷进去了的大事啊。”
张文典问:“你怎么知道?”
谢丰年:“那自然是……瞎猜的。”
张文典再没理他。
顾山青轻笑两声,有心打个圆场,正好听到身后有嘿嘿哈哈的呼喝之声传来,赶忙回头一瞥,岔开话题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几人回头看去,就见四个穿着短打窄裤,裸上身扎头巾的精壮汉子正齐心协力提着什么由远至近而来。
那四个汉子脚程很快,走得汗流浃背,一转眼就追上了他们。这时顾山青才现他们两两搬着一根石柱,即使横着,也能看出雕刻得十分精细。
为的精壮汉子隔着段距离冲马知县行了一礼,脚下却没停。马知县对他随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头殷殷解释道:“这是谁家又要动土了!”
不空眼看着四人提着柱子过他们,奇道:“但这石柱的底下刻的是……”
张文典瞅了一眼,道:“玄武。”
确实,那石柱底端是四个尖尖的龟脚,脚上顶着一个圆圆的龟壳,只不过原本该是头的地方却向后一仰,在石柱上盘了两圈,绕成了个长长的脖子,这才露出尖尖的三角头来。
不空犹豫道:“这是……要往家里放石碑?”
张文典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虽然最常见的确实是玄武驼碑,但在渚苏这一带,玄武除了驼碑,还能镇宅,所以不少人把它刻在房屋的基座或者门柱上。这应该就是哪户人家的门柱或者墙柱。”
马知县道:“对对对!确实是这样!大人真是博闻强识!”
不空恍然:“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