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风雨雨在回来的路上听了不少,6安然却像屏蔽了外界,时常一个人望着某个地方出神,连每日得空翻阅的《千金药典》都有一段时日没碰。
谁都知道她还没有从颓丧中走出来,更确切一点,她无法放过自己。
因此,鹿陶陶一句没心没肺的问话顷刻引起所有人的注目礼。
6安然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酱汁洒地上了,回自己院子去吃。”
“我不。”鹿陶陶用脚尖搓掉地上那点酱汁,完全不介意都抹在自己鞋底,做个鬼脸道:“有本事你抬我啊。”
6安然赶不走她,只好眼不见为净,起身回自己房间。
伸手推开房门,一只脚刚迈起,一把玉骨扇在她面前唰地打开,她侧过头,对上云起笑得比桃花还灿烂妖冶的脸。
“想了这么些日子,还没想通?”
6安然半垂眼睑,“我做这些是否还有意义?”
如果一开始就给人一个错误的判断,那么她所做的一切,意义何在?
“谁都会犯错误。”云起和她面对面站在房门前,外面雨声肆意,将天地覆盖得苍茫茫一片,他声音放低了,轻声道:“你的错误并非不可挽救。”
6安然摇头,“如果一开始就现周家的问题,或者周管家不对劲,兴许夜叉杀人案当中,就可以少死几个人。”
“或许?可能?如果?”云起挑了挑眉头,嘴角勾起笑容,漫不经心又轻狂不羁,“我们是因假设而生存吗?”
6安然凝眉不语,云起又道:“不如你换个方向,要是这案子一直不破,死的人会不会更多?为什么不计较我们可能挽回了多少人的生命,而非要纠结在已经死掉的人身上?”
6安然抬眸:“强词夺理。”
“你管是什么理,只要能以理服人。”云起合扇拍了拍她的脑袋,“服是不服?”
6安然从他身边退开,走到房间里坐下,“我还是学不会悲天悯人,但每个人心中都该刻着善恶是非。”
云起比她更看得开,手指勾着茶壶倒了杯水,抵在唇边时,开口道:“大宁朝疆域广泛,像周家这样的案子谁敢肯定不会生在其他地方,如果没有这次道场,上巳村的村民就不会死了吗?”
或许周家真能如周厚所谋划的那般,隐姓埋名后以另一个身份在其他地方东山再起,一座金矿,足够成为他们的本钱。
“相比真相大白,你那点错误,足够微乎其微。”云起喝口水,轻叹道:“你连悲悯都学不会,为何要强求善恶?”
6安然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不用学吗?”
“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云起指着自己鼻子,妖孽一笑,“我也手染鲜血,曾亲手了结他人性命,但我又以司丞身份,让蒙受不白之冤的亡魂冤屈得伸,将罪恶绳之以法,那你说我善还是恶?”
人性复杂,非一两句可解释。
云起以食指轻点6安然的眉心“真相,不需要感情用事。”
手指微凉,带着雨水潮气,但呼吸炙热,好像同时吹烫了两颗心。
6安然蜷了蜷手指头,问道:“开导他人,也是司丞所属范围吗?”
云起轻笑,像东风过小桥,春色尽妖娆,“当然只有提刑司仵作,才当得起本大人的一番情真意切。”最后四个字,故意拖慢了腔调一个字一个字吐露,尾音勾着卷儿,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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