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間,那女子已被帶到堂上,掀去了帷帽,承麟一看她美麗的面容,登時呆了一呆,心道:「卿本佳人,怎會與賊子攪和在一起?可惜,可惜!」邊想邊森然道:「既到了我家,就老實招了吧。」
那美人愕然,打量著承麟遲疑地問:「閣下可是廣平郡王?」承麟點頭稱是,又催她快說,美人神色窘促,低聲道:「聽聞王爺與定遠大將軍交好,所以冒昧腆顏,想請王爺相助……誰知方才在途中,突然被王爺所擒,不知是何緣故?」承麟冷笑道:「如此說來,你和李沖是專程來找我的?」美人輕搖螓:「只有我一人求見,李相公只是替我引路。」
這美人自是雲舟,她告別霓旌後決意尋找完顏彝,然而陝西正值戰亂,她孤身一人,自不能前往亂兵流民遍布的四戰之地,反覆思量之後,想到完顏彝在京中當有宅邸,可找到他家院後再寄書軍中。不料到汴梁之後四處打聽,誰也不知道定遠大將軍家在何處,正一籌莫展時,李太和忽然找上門來,說自己能幫她,並教她來投承麟。
第54章相期晚歲(八)起嫌
承麟聽罷仍是冷笑:「哦?如此說來,你根本不認得他嘍?」雲舟見他倨傲無禮,也有些惱怒,挺直了背脊淡淡道:「認得。當日在方城街頭,正是李相公與葛宜翁撕打吵鬧,以致將軍蒙冤入獄,我指認葛宜翁時見過李相公。」
承麟聞此,倒抽了一口冷氣,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心道:「原來是她!恁般美貌的女娘,難怪那呆子三心二意,這下可不好辦了……」雲舟不明就裡,見他一雙眼睛將自己剝光了似的,神色卻越來越凝重,心下怵惕大起,側冷道:「請問王爺為何抓我?」
承麟緩了緩神,暫將兒女之事放在一邊,正色道:「李沖奸狡成性,構陷忠良,你與他是同黨,趕緊把知道的都說出來,我或許可以放過你。」雲舟頓時鬆了一口氣,和言道:「我從前也疑心李相公居心叵測,可這幾日才知道,他是被迫簽軍,所以才伺機出逃,並非存心陷害將軍。」
承麟察其神態誠懇,並非作偽,且提到將軍二字時目露羞澀,心中又一陣警鈴大作,皺眉道:「好,我就當你是被賊子騙了。我與陳和尚要好,大半個汴梁城都知道,你找我要做什麼?」
雲舟有些難以啟齒,低頭緩緩道:「方城一別,我與他失了音信,不置可否勞煩王爺幫我寄封書信到軍中?」承麟眼珠一轉,頷道:好。」攤手向她要書信。雲舟歉然道:「我自到京中,日日尋訪,還未及寫成。」承麟心想先穩住她,再去問完顏寧的主意,笑道:「好說,好說。」一邊說,一邊命侍女收拾客房,準備筆硯,又叫人去客棧取她的行李。
雲舟蹙眉道:「王爺要留我住在府里?」承麟點頭笑道:「當然。你是陳和尚的朋友,就同我自己的朋友一樣,我該儘儘地主之誼。更何況,你這書信一時半刻也寫不好,寫好了寄過去再等他回信,總也要些時日,不若安心在這裡等吧。」
他前倨後恭,莫名其妙,雲舟自然不敢相信,承麟察言觀色,笑道:「姑娘放心,我就是再好色,廉恥二字總還認得,豈能覬覦朋友的……的朋友?」說罷也不等她回答,便親自帶她去寫信。
雲舟無奈,隨他來到客房,一徑坐在桌前,提筆之時心裡忽上忽下,甚覺忐忑,一時又想到霓旌的叮囑,忍著羞澀揮毫題成一律,裝入信封之中。
承麟見她文不加點,心中微微驚詫,臉上卻絲毫不露,微笑道:「我這就命人送去。」雲舟自道謝不提。
他逕自回到書房,悄悄取出信紙一看,只見素箋上一色工整娟秀的簪花小楷,寫道:
別時容易見時難,經年消息倩誰傳。
夜月杜鵑喉血盡,春風蝴蝶掌珠還。
章台折柳藏破鏡,玄都花系前端。
蓬山無路修尺素,夢魂何日到征鞍。
承麟心頭一緊,忖道:「這女子工詩擅墨,確是個勁敵,這下該如何是好?殺她本也不難,只是李沖仍未就擒,若他將來在陳和尚面前挑撥離間,萬一那呆子遷怒到寧兒頭上,反倒不妙了。」彷徨片刻,再細看詩意,不由大起鄙薄:「竟有這等人,危難中撇下陳和尚琵琶另抱,現在又想來撿現成的便宜!」想來想去,終覺不便越俎代庖,只得命人備馬,入宮去尋完顏寧。
完顏寧聽了半晌仍是淡淡的,側沉吟道:「兄長是追到濟國公府附近,發現李沖消失了的?」承麟微微一怔,點頭道:「不止附近,是追到了濟國公府牆外,怎麼啦?」完顏寧蹙眉道:「他上一次出現,是在姑父墳上……」承麟一凜,瞬時心領神會,低呼道:「他是濟國公府的舊部?!……那他為何要害陳和尚?……莫非,他家與陳和尚有舊怨?」完顏寧沉吟道:「武肅公於泰和七年病逝,那時李沖還未出世,良佐也是個孩童,有什麼深仇大恨呢?」承麟聽她一聲聲良佐喚得親熱,不免動氣,扭過頭道:「要你費那精神?這種鼠兩端的男子,活該叫惡人折磨。」完顏寧失笑道:「是那小娘子來尋他,又不是他去尋那小娘子,你怪他做什麼?」承麟恨鐵不成鋼地跺跺腳,急道:「他不留情,人家哪會來尋他?!你別得意太早,那行的姿色與你不分伯仲,春蘭秋菊,各擅勝場而已,且她又極通文墨,並非庸脂俗粉……你瞧瞧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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