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位於九十層頂樓的露天花園,印寒將車鑰匙交給門童,跟上明月鋒的步伐,踏進觀景電梯,問:「在想什麼?」
「在想要不要給悠悠阿姨去個電話。」明月鋒說,「稍微鋪墊一下咱倆的事。」
印寒瞪大眼睛,顯然有些驚訝:「今天嗎?」
「等電梯上去。」明月鋒說,「怎麼,覺得太急了?」
「我以為你會拖一拖。」印寒說,「現在是緩兵之計,等明天我醒來,你就跑得不見影兒了。」
「我有這麼想過。」明月鋒實話實說,「可是我一想到你醒來茫然的樣子,我就狠不下心。」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人,明月鋒摸摸印寒側臉,手掌放在他後脖頸,額頭相碰,「我想我還沒那麼混蛋。」
「沒關係。」印寒說,「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他語氣純粹,眼瞳黝黑,「找到後發生什麼,我就不能保證了。」
明月鋒訕笑,他捏住印寒的臉頰,輕佻地晃一晃:「威脅我是吧,行,今晚你睡沙發。」
第113章正經的約會(二)
一頓飯越吃越沉默,起初的喜悅被焦慮和壓抑替代,明月鋒低頭拆蟹,只拆不吃,蟹肉堆滿碗碟,卻沒有吃蟹的心情。嘴上說著承擔責任,內心卻是動盪不安,他的安全感少得可憐,稍微的變故便能觸動敏感的神經,他生生將自己逼到牆角,無路可退,無處可逃。
「明月。」印寒看著心疼,「要不,我去跟爸媽講。」
「不行。」明月鋒已然厭倦無休止的躲避,他將蟹鉗里的肉絲挑出來,放在碗中,「我去講。」他不能再逃了,明月鋒心想,印寒會難過的。
「他們是很好的人,他們不會怪你的。」印寒說,「怪也只會怪我。」
「我知道。」明月鋒說,「我也想在他們面前,做一個很好的人。」幼年父母雙亡,雖說楚悠和印誠久夫婦對他很好,但終究是隔了一層。缺少血脈連結讓他不敢像別的孩子那樣肆無忌憚地撒嬌賣乖,拐帶人家親生兒子出櫃對他而言,無異於親手將至親之人推開。
「你是很好的人。」印寒毫不懷疑明月鋒的道德,只因道德感過高,才會優柔寡斷,左右為難。他不懂人情世故,可看著明月鋒這樣痛苦,他又迫切地想要懂一些了。
明月鋒將成堆的蟹肉放進蟹殼裡,推到印寒面前,說:「你吃,我沒胃口。」
昂貴的餐食並未換來好心情,用過午餐,兩人乘電梯下樓,封閉的狹小空間裡,印寒環住明月鋒的腰,腦袋擠進對方溫熱的頸窩,小聲詢問:「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明月鋒摟緊發小,藉此汲取搖搖欲墜的理智,負罪感像海浪一般翻湧不止,他嗅聞對方捲曲柔軟的頭髮,「先去蘇州,看看我的小花園。」
「好。」印寒點頭,「都聽你的。」
盛夏午後的陽光炙熱難耐,明月鋒直犯困,索性就近去市圖書館摸魚。畢業多年的青年企業家踏入涼爽安靜的借閱室,寫字的沙沙聲和鍵盤敲打聲起伏不斷,明月鋒隨手從書架上拿下一本厚實的書籍《理想國》,當做枕頭趴在角落小憩。印寒精神得很,端著本科爾伯格的《道德困境與道德發展》,坐在發小身邊認真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