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北,某处山窝内。
早前意气风的起义军,经过官军昼夜不停追杀,现存寥寥百余人。
没吃的。
没喝的。
衣衫褴褛。
兵器破损。
好似沿街乞讨的乞丐。
军官穷追猛打,百姓时刻监视。
起义军无处遁形,月黑风高夜,哪还敢点燃篝火庆贺。
百余残兵好似遭遇猫群围追堵截的老鼠,藏在鼠洞大气不敢喘。
夜风在山谷呼啸而过,隐约传出低沉哽咽声。
“王大哥,额们该怎么办,逃不出,真的逃不出去。”
“朝廷大范围赈灾,百姓都有赈济粮,没人声援额们。”
“是啊,吴牲坐镇蒲城县,他手段狠辣,杀空县内贪官污吏,奸商恶霸。为让粮食降价把充公的粮铺变成皇商,专门向百姓出售低粮食,听说粮铺内一斤粟米三百钱,比丰年价格都低。”
“就是就是,吴牲把充公的良田分给穷苦百姓,每人五亩田呢,额家五口人分到二十五亩,额爹叫额回去打理农田,过阵子秋收了。”
“没错没错,吴牲不嫌额起义,给额家分到三十亩地,额媳妇可高兴。”
“额家四十亩良田。”
“额也一样。”
“额也一样。”
十几名起义军不像议事更像炫耀。
闻言,王二不语。
肩膀血淋淋刀伤的种光道面色铁青,怒喝道:“都闭嘴,这点小恩小惠就把你们收买了,难道忘记额们的约定吗?不想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了?”
孰料有名小头目委屈巴巴说:“种大哥,以前额家里没地,额活不下才起义,现在额家分到三十亩良田,额就想回家种地。”
旋即,有小兵心生向往说:“是啊,种大哥,你没看到吗?吴牲颁布措施,贫民没钱买粮,允许赊粮回家,不论男女,可以去县城外挖水渠,修水塘偿还,一日三餐,三餐管饱,稠的,还有肉。”
在蒲城碰了钉子,起义军折损七成,又连续遭军官追杀,兵勇斗志全无。
一句话,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种光道越听面色越难看,气恼的说:“吃吃吃,就知道吃,几粒肉末就让你们动摇,也不想想起义成功,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
以前,他的话兴许有渲染力,眼下难以收拢人心。
有小头目迅反驳:“种大哥,大家伙好几日没吃口饭,别说肉末,连口热乎的都没有。”
此言,分明说到众人心坎,得到很多人支持。
“对对对,吴牲分田,赈济,赊粮,李长庚,陈扬美率领官军把山里围的跟铁桶似的,还在不断收缩包围圈,关键北面延绥精锐南下,这可是朱大帅训练出来的,刚打败蒙古人的精兵,额们……额们投降吧。”
投降?
这两字好似蝎子尾,狠狠刺激种光道,他歇斯底里喝道:“投降,不能投降,额们开仓放粮,杀县令,杀官绅,是杀头大罪。”
闻言,所有人低头不语,惶惶不安。
起义前,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老实巴交的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