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俊升冷呵了一声,问:“马统,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马统在帮我搬行李。”王蓝田接过话,“今日陈夫子让我搬回校舍,这些东西我一个人弄不来,正好看见马统路过,便喊他来帮忙了。”
马统显然愣了一下,王蓝田却已经拱手朝马俊升和马文才各行一礼:“如此说来,还得谢谢马大人和文才兄呢。能教出这样好的书童随侍,可见杭州马氏御下有方。”
这话似乎奉承的有些过头了,但确实顺耳。
马俊升是个好面子的人,虽对王蓝田接过他的问话,有些不悦,但王蓝田的话说得他心里十分熨帖。
况且,马俊升意识到,若不是王蓝田站出来说话,以他方才的质问,怕是会当着陈夫子的面拆穿文才扯谎一事。
要是那样影响文才在夫子心中的印象不说,还会使得他与文才的父子关系更僵。
想到这,马俊升的脸色缓和了些。
王蓝田不等他们开口,接着又说:“马大人,书院规定戌时熄灯。这时辰也不早了,我和文才兄得赶快回去。还望两位原宥,我们先行告退。”
说罢,又行一礼。
马文才紧跟着,行了礼:“爹,
孩儿告退。陈夫子,学生告退。”
马统也匆匆行了礼,大跨着步子跟了上去,直到走出他家老爷的视线,才敢大口喘气。
他抬头望了一眼马文才,又看了看王蓝田,还是没敢问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不过,他虽颟顸,但是也察觉到了刚刚的诡异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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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俊看人走远,便邀马俊升去厢房:“马大人,书院厢房已备好,只待马大人下榻蔽院。”
“有劳夫子引路。”
“应当的!应当的!”
两人寒暄一路,至东大殿厢房,马俊升便邀陈子俊进入再叙。
“承蒙邀请,那子俊就叨扰了。”
“夫子真是太客套了。”马俊升抬手示意一旁伺候的人倒茶,接着说道,“犬子文才在书院读书,劳夫子费心。老夫这次来书院,就是为了拜会夫子与山长。文才能得夫子指点,实在是他之幸啊!”
高帽一戴,陈子俊就像那热茶散出的白烟飘飘也,但自持夫子身份,只做自谦态:“岂敢岂敢。”
随后折而夸奖马文才:“马大人,令郎品学兼优,循规蹈矩,亦是尼山书院品状排行的前三,当是前途无量,未来可期!”
“全赖夫子教导。”马俊升摸了摸胡须,顺着话又问,“听闻书院以九品中正为样,设品状排行。不知书院前三之人,除了犬子还有谁?”
“额。”陈子俊撇了一眼马俊升的脸色,“上虞祝英台和……太原王蓝田。”
马俊升哦了一声,故
作不解地问道:“夫子,方才那王蓝田说,他住在南苑现在要搬回校舍,为什么要搬回去?对了,老夫忙于公事,到现在还不知文才与谁同寝?”
陈子俊脸上的的笑一僵,捧茶而饮,眼珠一转已有了主意,他做戏般的长叹一声:“与令郎同寝的便是那太原王蓝田。”
说着,又是一顿,搁瓷杯,再次抬头时已是一副哀其不争之态:“那王蓝田最会闹腾多事,因事被罚至南苑思过两月。
“南苑自是比不得寝舍,王蓝田便托请令郎为他求情,令郎顾念同窗情谊,就借以今日护送朝廷的贤良方正考官之功,央请我减了那王蓝田余下的旬日罚期。子俊也不好批驳什么,遂同意了。”
闻言,马俊升的眼中闪过一道厌恶的神色,旋即又忍住了,面带愧色地望向陈子俊,起身而站:“看来文才在书院还是给夫子添了不少麻烦,老夫在这代他向你赔不是。”
说着,就要拱手行礼。
“马大人!马大人!子俊可受不起啊!”陈子俊手脚极快地扶住了,他不过是朝廷拍派下来督学的,而马俊升可是执掌一州郡的太守,这礼他受不得!
“夫子真是大量。”马俊升就顺势起身,手在陈子俊的小臂上拍了拍,“感念夫子对文才的照顾,老夫略知薄礼,还望夫子笑纳。”
“这、这……”陈子俊眼中闪出两道精光,比屋中的灯还要亮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