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阮萝按捺住自己剧烈地心跳指了指荒凉的院落,“没有人会随意翻动这里的土地,冬去春来,他早晚会烂掉。”
“你不害怕?”云天之伸手抚上阮萝的脸颊,动作轻柔和缓,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阮萝直视着他的目光,抿紧薄唇,坚定地点了点头后开口道:“他活着比死了要可怕万倍。”
云天之恍然间发出了一阵轻微的笑声,他经常挂着笑容,却很少笑出声音,阮萝怔在原地看着云天之,一脸天真的茫然,可她在这笑声里突然之间缓过了思绪来,想起了一件事来:“你难道不好奇这人是谁?不问问我是怎么回事?”
“不需要,”云天之收敛了笑声,凝视着阮萝睁得浑圆写满迷惑不解的双眼,“猜出这人是谁并不难,可即便这人是任何人,我也都会帮你。更何况杀人在我看来本就不算是新奇可怕的事情,可你第一次杀人,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阮萝一时语塞不知该些什么,这时云天之又猝不及防地问了一下她的额角,轻声道:“可有锄头一类的工具?去帮我舀来。然后你打水烧开先洗个澡将这身衣服换下,我把它们和你爹一起埋了。”
阮萝点了点头,可她又看到云天之身上刚刚因为和自己相拥而遗留下的血迹,刚要开口,云天之催促道:“快去,不用管我。”
夜色浓郁地垂落,阮萝先将昏迷不醒的洛白挪到了床上,而后匆匆清洗身体时,几乎不敢直视身上细小的伤口与淤紫。手上的伤口虽然不深却疼得彻骨,她用布条将伤口缠上,换好了衣服后把沾血的衣物舀出,云天之已经挖好了深坑,他又用这些衣服擦拭干净地面与一切留有血迹的地方,最后才将衣物与尸体一同扔入了坑中。
“你为什么会来我家?”阮萝已经没了惊慌或是恐惧,她安静地看着云天之将尸体掩埋,轻声问道。
“你遇刺的事情,我有些头绪,想问问你之前在宁府到底见过什么人。”云天之将土地平整,而后又将预先准备好的旧土铺展在掩埋好的痕迹之上。
“黎扬,城主,长公主,还有数不清的下人。”阮萝仔细回忆了一下,脱口而出。
云天之已经将一切收拾妥当,他走到阮萝的身前来,再次环抱住她的身体,在她耳边轻轻道:“屋子里的那个姑娘知道人是你杀的么?”
阮萝猛地一竦,推开了云天之:“你要杀她灭口?”
“她知道太多你的事情,”云天之起这样的话来却是轻松自然的样子,“你能保证这个秘密永远安全?”
“你不也知道么?难道我还要杀了你不成?”情急之下,阮萝提高了音量,却被云天之反掌捂住了嘴。
一丝晶莹落在眼前,接着是无数的细小白点翩然而坠。
青越城的地亲近着大地。
“你不想杀了洛白,我尊重你的选择,至于我,我有无数个机会能杀了你,阿萝,可现在我却愿意选择一件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来尝试,这种感觉也让我自己迷惑。趁着我已然还沉浸在自己的心中,好好想一想身边的人和事,你很聪明,可这还是不够。”
云天之的头发与肩膀都落上雪霰,阮萝望着他漆黑如夜的眼睛,不知是畏惧还是沉迷。
紧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阮萝只能看清它大概的轮廓和感觉到它落入手中的重量。
“不必我教你,你自己已经知道该如何去做,可你记住,阮亭山能回来绝不是个意外,你要耐心地等待找上门来的每一个人,”见阮萝紧握匕首点了点头,云天之恢复了往常春风般的浅笑,“你有一个猪狗不如的混帐父亲,却有一个善良的母亲,你还是应该对这点心存些感激。我走了,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