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鄙夷道:「你還好意思說。」
「小子,這塵世可沒幾個敢這麼跟逸舒君說話!」赤子厄儼然問道:「我問你,百人錯而一人對,你要斬百人,還是那一人?」
沈淵立馬開口,「當然是……」
緊跟著,赤子厄「噯」了一聲,有意阻止沈淵繼續說下去。他道:「別急著回答,再好好想想。」
汪盼問:「老師選擇縱容木柿回來報仇,選擇了斬那百人。老師何以如此抉擇?」
赤子厄脫口而出,說道:「強不凌弱,眾不暴寡。一人殺害一人是錯,一群人殺害一人也是錯,對錯標準不因為患眾不患寡而變換,是由事件本身而定。」
說話間,木柿已經徐步至他們面前。
見了赤子厄,她便是在赤子厄眼前轉了一圈,好似是在展示這副剛得到的江月的軀體。她興奮道:「逸舒君還認不認得我?我是木柿呀。」
赤子厄頷。他看不太習慣江月的樣子。
沈淵按捺不住,問道:「江月呢?!」
木柿眼波婉轉間送目至沈淵臉上。她捋下一縷頭髮一面指尖繞玩,一面說:「江月呀——江哲的女兒吧?是呢——」她自問自答,隨即言語一冷,狠道:「憑什麼讓她活著!閱微堂本就是方家世代經營,方家再怎麼無人繼承也輪不到江家的劊子手屠夫!」
「治病救人,不分世家,能者勞也。成見太厚,只會錯失一些適合的人與事。」汪盼淡道。
木柿冷哼一聲,點頭道:「確實。可任何人都行,偏偏就是江家不行。」
「為何?」汪盼追問。
沈淵補充道:「因為四十年前你和肖燭汍因江家而死?」
「這件事江家和我都是受害者,沒什麼好說的。」木柿到底是明理的,「我只恨江哲在我們死後也不放過我們。當時,他們只怕病不好,在娘親與我死後放幹了我們的血,供整個潯武治病,挨個飲用!將我們的屍身投入井中,以石獅鎮住我們!雲石那禿驢日日誦經,讓我們不得輪迴!你們知道嗎?在人間十惡不赦的人才不得輪迴,永困鬼域,不能輪迴的魂靈在鬼域就像異類。而就因為他和雲石,我和娘親在鬼域都不得安生!饒是如此娘親還在跟我說:『滄海桑田,誰能敵時間?雲石和石獅總會成灰,算了吧。』」
聽聞,沈淵望向廟外那兩座被砍去腦袋的石獅,而耳邊木柿仍在繼續說道:「算了吧——我當時也想算了吧,都死了還能做什麼呢?可當時的鬼域之主狂客,正在四處搜羅那些不得輪迴的魂靈,煉化了增加靈力,以便衝出輪迴門,重回人間。可我不但沒被煉化,反倒吸收她辛苦收來的魂靈。狂客暴怒,自此鬼域我便待不得了……」
她的神情突然落寞下去,「可憐我母親,叫那狂客煉化了……灰飛煙滅……」
汪盼知道木柿只說了個大概。他主動問道:「那你怎麼懂得援神契?」
木柿道:「原本狂客見我體質特殊,想用援神契將我為她所用。我怎麼可能為殺母仇人賣命!便留個心眼,照著援神契將它畫了下來。」